“你不记得你叔父了吗?宁肯战死也决不投降,这便是西凉军的宿命和武人的荣耀!你只知道投降曹操会有粮草,却不知征战掠夺亦能补充辎重,枉被人称作‘北地枪王’,到头来却连武人的荣耀都要玷污,张绣!你对得起你叔父吗,你对得起西凉军吗!”
邹氏说完这些,猛地背过身去,迈开莲步跑开,旋即消失在了松柏之中。留下一个愣在当场的张绣,久久地驻在原地,似是木头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张绣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想吗……投降……是比败退更耻辱的事啊……可是……我不能……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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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一个阳光温暖的早晨,曹昂和梁啸驻马在曹营边缘,看着绵延无际的大军营盘和不远处如巨兽一般矗立的宛城。曹昂突然笑道:
“张绣居然投降了,这场战事如此轻松,真是始料未及啊。”
梁啸嘴角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淡淡答道:
“果真如此吗?你就不担心张绣降而复叛?”
“降而复叛……”曹昂皱了皱眉,旋即摇头否定,“他没这个胆子,投降之后,他粮草命脉便在我手,大军近在咫尺,叛而必死,又怎会再叛?”
梁啸微笑不语,心中却是喟然一叹,若非是曹军上下皆有如此想法,历史上又怎会有曹操大败而逃,曹昂为父战死的事情出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曹军以为形势一片大好,便可能会跌一个大跟头……
所以,自己要不要提前告诉曹昂呢?
稍一思忖之后,梁啸还是决定暂且观察两天,若是张绣并未如历史上降而复叛,自己这样的举动只会招致他人的反感,若是张绣果真偷袭曹军,则以曹昂辖下陷陈营的实力,断无可能有历史中的惨败。
不仅要推动曹氏尽早一统天下,更要在曹昂心中建立自己的无上地位,而这中间的衔接便是,曹昂不死。
在先秦时代,扁鹊三兄弟都是水平很高的大夫。扁鹊的大哥善于发现疾病于未萌,于是闻名于乡里,扁鹊的二哥善于医治刚刚有些征兆的疾病,因此闻名于州郡,扁鹊自己则是艺高人胆大,常常医治已经病入膏肓、生命垂危的病人,因此扁鹊闻名于天下。
自己不能总在小处提醒曹昂,不然的话除了教出一个只会听话的呆子,自己也要变成絮絮叨叨的阿婆。
若要尽速达成自己的目的,莫过于救危难于千钧一发之间。
仿佛智珠在握一般,梁啸淡漠地一笑,却让曹昂觉得有些摸不准头脑。
“你笑什么,贼兮兮的。”
曹昂大大咧咧地发问,梁啸却是伸手指指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道:
“看,程老头儿,这次曹公派他去跟张绣洽谈粮草的事情,多半是想让这个咄咄逼人的老头儿把张绣压制一番吧。”
曹昂一经提醒,立刻算定了这次程昱进城该是必然大获成功,刚要开头却又听梁啸道:
“但程老头却想不到,这宛城里也没有什么善茬。”
“奉翔如此说法,难道是说这宛城中有才智足堪匹敌程公的智者?”
梁啸方要回答说是,转念一想,虽开口道:
“是啊,比如张济的遗孀邹氏,就不是省油的灯。”
“张济的遗孀……”曹昂满是不信,“一个寡妇而已……”
曹昂绝想不到的是,梁啸此刻在心中已经酝酿着一个极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