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规的思路,吕布既然选择不战而逃,必定是寻求援手,那么吕布的援手究竟是谁?
是张辽?是侯成宋宪?还是他的小舅子魏续?
但结果却让跟踪者大感诧异。
在不知道谋反者是谁的情况下,吕布率先去了步兵都督高顺的营寨。
在偷窥到高顺时,跟踪者不禁身躯一震。
他从未想过竟是这样的结果。
高顺问及吕布反者何人,吕布也不清楚,只说是河内人说话。
高顺当即做出判断:“此郝萌也。”
也许是对这名同乡更为熟悉,也许是对郝萌的野心有所察觉,高顺在第一时间集结了现有的兵马,进兵下邳府,攻打乱军!
饶是跟踪者亦在统兵方面颇有心得,在见到高顺的指挥之后,仍然感到了莫大的震撼。高顺的战术指挥水平,甚至说已经达到了峰凌绝顶的程度也不过分。不论是精兵还是杂兵,他都能将其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然后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而在跟踪者自己的话,只是在指挥精兵的时候超过常人罢了。
在高顺的攻击之下,乱军很快溃散,到了天明的时候,已经大部分回到营房,高顺趁势聚集大军攻打,在主力军队的威压之下,郝萌营中很快有人做出了举动。
郝萌的部将——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曹性率本部叛离郝萌,并与郝萌在乱军中单挑。
就在曹性苦苦支撑的这段时间,高顺督军大破郝萌军,并斩下郝萌的首级。
对于此战的功臣曹性,高顺也命人用车载着,与郝萌的首级一道送交温侯吕布处。
这些事都不再为跟踪者所关心,他关心的只有三人,现在一个人在许都,两个人在下邳。在下邳的这两人中,除了吕布,还有高顺。
但对于远在许都的梁啸来说,下邳城里那么多人,梁啸却只关心一个。那便是他昔日的同袍,上党高顺,亦是上文中隐伏在暗处的跟踪者。
梁啸反复将这份战报与记忆中的史料相对比,并未发现有太多变化,或许是自己的好兄弟并未在此战中活跃的缘故吧。
由于梁啸在曹昂的府邸中深居简出,情报来源只是曹昂处所得,这份情报传到梁啸手中的时候,不料已是在两个月后。
又到了八月仲秋时节,梁啸默默立在庭院中,望着天上圆满的明月,心中亦是平生了无限感慨。
自己是后来人,自然要按照后世的规则办事,反正在许都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回家一趟,跟昭姬和仓叔他们小聚一下也好。
思忖得定之后,梁啸算算时辰,估摸着曹昂此时已经安歇,便打算先睡一觉,明天一早告假。谁知从庭院中穿过时,正看见贺义立在台阶下,亦是如他一样,痴痴地望向天空。
梁啸一霎间蓦然想到,此时此刻的圉城家中,昭姬是不是也是这样痴痴地望着月亮?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梁啸不知不觉间吟出这一句,顿时将贺义从冥想中惊醒。
贺义只是伏地一拜:
“主人,卑下有事禀报。”
梁啸显然有些意外:
“什么事站起来说话。”
但贺义却说:“此主臣尊卑,礼仪所在,请恕卑下不从。”
梁啸心中霎时闪过一种可能:
“什么事,说罢。”
“卑下的本名其实并非贺义,欺主之罪,尚请主上宽宥。”
“你本名何仪,是吗?”
梁啸语出惊人,就连贺义自己也是不可名状地诧异:
“主……主上怎么知道?”
梁啸嘴角却有了一丝的苦意:
“若非是太平道中人,又为何对我不离不弃?似你和阿大这样的勇士,进入军中为将,必能驰骋中原。”
是啊,若非是自己这个什么狗屁天机的身份,他们大概早就对自己弃之如敝屣了吧。
“大贤良师神机妙算,何仪佩服。”
身份既然已经表露,何仪便也改了称呼,对着梁啸拜了三拜。
“你记住,不可向外人表露我们的身份,就算是太平道众也不可以。”
“这……”
“还有,以后和阿大一样,还叫我老大,不许叫大贤良师。”
何仪当然想问缘由,这个就连不善于察言观色的梁啸都看得出,但何仪最终还是忍住,换了一种婉转说法:
“可是我太平道中落之后,距今已有十余年,老大应当尽快光复我道啊……”
“若是此时举事,不过是自寻死路耳。我的话就这么多。”
梁啸说完,冷冷地转身进房,自去了榻上休息。
他笃定何仪不会再反驳,只是如何按住何仪这样狂热的太平道教徒,仍然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对于什么光复太平大道一类的梁啸是没有丝毫兴趣,梁啸眼下的目的,乃是在摧毁士族门阀的基础上,谋求天下。
不可否认的是,这条路很长,也很远,而梁啸眼下能够借助的太平道众的力量,也必将随着太平道在历史长河中的渐渐湮没而越来越微弱。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罢了罢了,先睡一觉再说,明天一早出发,下午就能见到昭姬了,这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