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之内再没有第二个人，但身旁癞毛瘦马的嘶叫却提醒了梁啸。

结拜的对象一定要是人吗？

马儿也有灵性，所以为什么不可以是马呢？

梁啸顿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也不管瘦马是否乐意，便找了三根枯枝，生出火来点上，引燃之后便插在潮湿的泥土里，没有酒碗，便直接将一个酒壶放在“香火”之前。

接着梁啸跪在地上，也拉着瘦马一同跪下，向北说道：“嗯……啊……台词怎么说的来着？我梁啸……”

他用目光示意给瘦马，但瘦马却不能理解，栗色的眼睛回望过去，让梁啸有些失语。

“喂……你说不说话？”

瘦马还是不能明白，终于梁啸伸出手来，在马儿的脖颈上猛地一击。虽然力道并不算大，也足够让瘦马嘶叫一声的了。

梁啸继续道：“……二人，如今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兄弟两肋插刀，不为女人插兄弟两刀，永结同心，此生不渝！”

而后，梁啸端起酒壶，向天洒了些酒水，又向地洒了些酒水，左手抚着马儿的脖颈道：“你的寿命只有个三四十岁，想来我是大哥，你是弟弟，这壶酒，让当大哥的我来先喝。”

梁啸说着就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将酒水饮去大半，只留了些底，放到癞毛瘦马的面前问：“小弟你还要不要喝？”

马儿似乎有些不爽，扭头撞翻了酒壶，“嘚”地一声站起来就走，梁啸虽然为今日马儿的反应有些惊奇，但结拜的仪式已毕，他也起身跟上马儿，想要翻身到马背上骑乘，却两次都被瘦马甩了下来。

梁啸心中愠怒，想要骂这癞毛不识时务，行到桃园南侧，瘦马却突然嘶嘶叫了起来。

顺着瘦马的目光去看，数丈之外正有一家小酒店，道边立起一道高高的酒旗。

梁啸方才饮了那大半壶，也是意犹未尽，见癞毛知趣，竟提醒他此处有酒，也压下了怒火，只埋汰一句道：“你也知道大哥爱喝酒，这样的小弟倒是不错。”

他牵马走进酒店，先要了一大碗，孰料梁啸尚未品出酒味，癞毛瘦马就已凑嘴过来先尝了口。

梁啸又有些愠怒，刚想呵斥，却见到癞毛瘦马竟然一口便将一碗酒喝干了！

梁啸觉得有趣，又叫伙计上了两大碗酒，自己一碗，癞马一碗。

与方才的情形相若，这次癞马仍是一口喝干，梁啸索性又要了十大碗，依次摆在癞马的面前。癞马喝酒犹如长鲸吸水，比起梁啸更是快乐数倍，及至瘦马将十大碗都喝干了，仍旧望着梁啸没喝完的半碗嘶鸣不已。

梁啸被马儿逗得哈哈大笑，又唤伙计上酒，那伙计上前打量了梁啸一番，却是说今日酒已没了。

梁啸不禁大怒：“连酒也没有，你们还开什么店！快快上酒，不然地话休怪老子剑下无情！”

他将残虹拍在案上，虽是并不起眼，但举止中自有杀气流露，便让伙计不敢再轻视。

于是，癞毛瘦马又饮了整整八大碗，算起来一共是有了足足二十碗了，而梁啸虽然酒量亦宏，却也是只喝了三碗而已。

两人一顿海喝已罢，梁啸便牵着瘦马出门，伙计这时跟了上来。

“大爷，酒……酒钱！”

梁啸扭头一瞪：“酒钱如何？”

伙计被他瞪得有些心虚，吃吃地道：“酒……酒钱一共，一共四十六文。”

这次梁啸却是一翻白眼：“一碗酒两文钱，你抢劫啊你！”

伙计见梁啸衣衫褴褛，马儿也一身癞子，瘦骨嶙峋，心知这两个客人多半是没钱可赚，能捞回成本已是不错，又顾忌梁啸那一身杀气，便改口道：“酒钱一共二十三文！”

孰料梁啸并不理会伙计，只是翻身上马，便欲离去。急的伙计连忙拉住癞马的缰绳，“你！你怎可不付酒帐！来人！这里有人吃霸王餐啦！”

两个小混混提着木棒拦住了梁啸的去路，看梁啸不像是会武艺的人，那马也绝非好马，因此便笃定了此人没钱，打算痛打一顿便是。

但梁啸不慌不忙，三大碗的酒对他来说就像三碗水一样，只是低头向那两个小混混问道：“你们一天工资多少钱？”

面对如此问题，那两人还真有些羞于开口，但梁啸身后的伙计却出卖了他们：“一个人一天十五文，酉时结账。”

梁啸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红色光线，接着便从腰间抽出残虹，刷刷两剑挥过，两个小混混的脖颈处各自有了一道血线，缓缓流出鲜血，那两人先是觉得喉间有些凉意，旋即呼吸困难，眼前一黑，倒地死去。

伙计被吓得双股战战，手上一松，梁啸便驱马悠然转身，一边向南一边仰天大笑道：“我为你省了三十文的工钱，算一算你还欠我七文，老子并非吝啬之人，不用找了！”

伙计瘫坐在地上，望着不住远去的梁啸，颤抖着道：“疯子！疯子！”

癞毛瘦马乘着酒意，撒开大步奔跑，犹如癫了一般。道旁树木纷纷倒退，梁啸坐在马上，觉得迅捷无比。只是寻常骏马奔驰时又稳又快，这癞马快是快了，身躯却是忽高忽低，颠簸非常，梁啸只是在癞马身上施展骑术和武艺，紧紧抱住马脖子，好几次都险些掉了下来。

“醉马醉步！走一个！”

夕阳西下，梁啸骑在马上不住摇晃的身躯在原野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