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秋之后,孙策帅军大败刘繇,鲜于辅也在一个叫做鲍丘的地方攻击根基未稳的幽州刺史公孙瓒。
这些天南海北的烽烟传到中原时,人们不过是一哂而过,好像忘记了他们在一年前还深陷连绵的兵祸之中。
所谓欺软怕硬,好了伤疤忘了疼之类的举动,也算是人们的正常心理。和平了仅仅不到一年的中原大地上,又开始出现了胥吏欺压民众的行为。
梁啸抵达东武阳的时候,这座城池里人烟仍算稀少。自从夏天的时候袁绍将东武阳攻破,臧洪、陈容先后赴死,整个东武阳的民众也追随着他们所认定的主君共赴黄泉。后来袁绍虽然迁徙民众到城中,但东武阳昔日一派升平的景象却再也见不到了。
梁啸自西门入城,穿行在城中的集市。这里本该熙熙攘攘,繁华非常,眼下却行人稀少,士民寥落,前面一个小摊上正有个小吏在对着摊贩指指点点。
那小贩看起来楚楚可怜,在恶吏的身前连番求饶。恶吏却只是疾言厉色,让小贩脸色哭得比便秘更苦。
梁啸见到如此情景,本不该有什么反应,但今日却奇怪地产生了打抱不平的想法。他径直走上前去,用木片制的剑鞘往小吏的肩头上敲了敲。
“你是谁?”
恶吏立刻转过身来,看眉目还很是年轻,见梁啸满面风霜之色,却是自有一股气度,当下不敢轻易得罪,只是反问道:“不知阁下又是谁?”
“梁啸。”
“喔?”恶吏眼珠子一转,“不知梁大人与哪位大人有交情啊?”
梁啸此刻并无什么心机,脑子转也不转,直直地答道:“我跟袁绍有仇。”
恶吏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突然反手一个肘击将梁啸击倒在地,接着便发力举起小贩的摊子,朝梁啸身上砸下。
梁啸自伤愈以后,筋骨强健不复从前,说得好听些是形如常人,说得难听些不过是一个怏怏病夫。恶吏年富力强,梁啸自然打不过,更何况还被对方占了先手。
小贩趴在恶吏的身下苦苦求饶,可梁啸却只顾躺在冰冷的地上放声大笑,那恶吏摔完了摊贩的东西,对梁啸拳打脚踢一番,满足了今日的发泄需求,这才满意地离开。
梁啸像是一个疯子,周身被拳打脚踢一番却浑然不觉,躺在地上不住地傻笑,那小摊贩见恶吏已经走开,自己辛苦弄来的货物多半被摔坏搞乱,因此便埋怨起梁啸来:“你这人怎地如此不分好歹,吕大人家的二姨夫的侄子的小舅子的表弟的邻居的连襟岂是你能得罪的!你弄坏了我的货,可有钱赔!”
听着那个恶吏的头衔,梁啸的嘴角不由扯出微笑:“不知吕大人是谁?”
“便是袁冀州麾下大将吕旷啊!你怎地连着都不知道!”
望着小贩嗔怪的表情,梁啸用力想了想吕旷这个名字。
但思考的结果是,吕旷吕翔这两个不过是河北军一系中的废柴而已,大众脸,完完全全大众脸……今日自己竟被这位大众脸的某个亲戚打了,梁啸不觉得造化弄人,只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小贩虽然埋怨,但多半也是认定了梁啸身无分文,无法赔偿,不然非得在梁啸身上搜刮一边才肯罢休。
梁啸从地上爬了起来,周身的伤痛不能让他面色稍改,捡起那柄木片做鞘的断剑,梁啸连衣服上的尘土都不拂,便一步步地走向城东。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相顾无相识,长歌我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