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开始从阎涵的口中咔出，但她的笑容却更显娇艳，阎涵静静地望着梁啸，望着梁啸的歇斯底里，望着梁啸的撕心裂肺，终于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

“我们……都……是……傻子……”

一语未毕，阎涵的身影突然变得稀薄，接着蔡琰的面容在其中隐隐浮现，梁啸瞬时间变得恐慌起来。

“不！”

梁啸下意识地去抱紧怀中的女人，女人却化作一道血光，一闪而逝。然而梁啸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一阵含糊不清的，熟悉的狂狷的大笑……

“OH NO！！”

梁啸猛地吼了出来，身体一阵痉挛，从床榻上滚落下来。

胸前传来的剧痛和身边女人的呼喊让梁啸意识到方才不过是一个梦，可都说人生如梦，究竟何处是梦？

庄周梦蝶，不知梦蝶是梦，人生是梦？

胡大和华佗很快赶来，蔡琰看来是一直就在身旁，三人连忙将梁啸架到榻上，梁啸也终于感受到自己的面颊上是湿乎乎的。

是不是血？

梁啸顿时有些恐慌，及至有一滴液体流过嘴角，又苦又咸……原来是眼泪，是眼泪的味道。

你为什么哭了呢？

对于再一次遭遇这样的梦魇，梁啸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不知道该怎么决断下一步的行动，然而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雷电，一句话无比清晰地印在心头：

“成为威武大将军，建立一个没有皇帝的世界，便是天机的宿命！”

梁啸疑惑、忐忑、惶惑、恐慌，梁啸惶恐着，右手在身侧下意识地乱抓，不知抓到什么，梁啸只顾用力，只顾用力紧握着那物体，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蔡琰的柔荑被梁啸钳住，顿感无比疼痛，然而面对着惶惑的梁啸，蔡琰却无法出声，唯有眼角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

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但那一定异常痛苦……

***

仅仅半个月之后，梁啸便能够下床走动了。

但梁啸的恢复力也仅限于此，他没有更充足的气血，也没有更强健的筋骨，虽是仅用了半个月便可下床走动，但虚弱得甚至超过了华佗的预期。华佗原以为梁啸能恢复成一个普通男人的水平，但眼下看来，却似乎连这也成了奢望。

虽然如此重伤是拜夏侯廉所赐，可梁啸却很少想起夏侯廉，梁啸想到更多的，是光顾他脑海两次的梦魇。

张角再次告诉他所谓宿命，而杀戮，无休止的杀戮也似乎再一次印证了威武大将军的功业之路。

如果说威武大将军梁啸的宿命是真，那么他是不是真的要走上那一条满是杀戮和血腥，没有丝毫温情的道路？

梁啸不怕自己承受所有的罪恶和杀戮，却怕因此而伤害身边的人，怕因此而伤害关心他的人。

蔡琰是，阎涵是，瘦柴和胖槐是，聂文和高顺是，胡大胡赤儿他们也是，夏侯惇曹昂亦是，可是梁啸不知道，这样的宿命究竟是否会成真，这样的杀戮是否真的会由他来完成。

蔡琰在梦中反复说，要给这个世界一个机会，不论他们怎样对待梁啸——纵然如宿命所言的一般，梁啸便真的有摧毁世界的能量么？

此刻的梁啸，不过是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的病夫而已。

还有小涵，最后用匕首自杀的小涵，难道是为了成全蔡琰和梁啸，因此才选择离开，独自面对黑暗的么？

可是到最后，那个被梁啸一击毙命的白色身影，不就是蔡琰么？

梁啸茫然了。

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或者是，他不愿顺从宿命，却不知道该怎样对宿命发起挑战。

梁啸不怕杀人，却从来不喜欢杀人，梁啸不怕女人不爱，却怕他爱的女人哭。

究竟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