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我没有偷……”一听到“慎邢司”这三个字,嘉草眼中立刻渗出无边的恐惧,那是对宫中人而言比地狱还恐怖的存在。但是她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生机了,凌月婵显然是不会再管她,何况她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她承认可那些首饰是她送的,那又如何呢?
这妆匣之中还有不少东西是薬妃所赠,嘉草又怎么可能解释得清楚。要是再追究下去,她只怕死得更惨。此刻的嘉草,只是本能地呢喃着,她没有偷东西。
但是这昏沉之中,似乎又还有着一线清明,那就是,她虽然也恨凌月婵,可是却并没有把她咬出来。凌月婵到底是凌霄的姐妹,就算凌霄再生气也不会杀了她,与其早早地把她揪出来,倒不如,让这对所谓姐妹去自相残杀吧!
就在这半迷糊半清醒的蒙昧不明里,嘉草被带了下去,以“盗窃”之名,送入慎邢司。
夜深了,嘉草疯疯癫癫的求饶、咒骂声逐渐远去,朱红色的大门半掩着,被风吹得间或发出“吱嘎”的响声。夜风进到屋内,在场的人们都感觉一阵寒凉,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凌月婵似乎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一转脸却看到凌霄冰霜一般的脸,明明没有半点温度,却又偏偏带着一丝笑容。在这夜半时分,显得尤为诡异。
第二天在昭阳宫请安的时候,薬妃的面色很不好,虽然看起来施了不少粉,但还是无法掩盖她眼睑下方隐约的青色。
关于嘉草的事情,凌霄简单跟皇后说了一下报备,也就过去了,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之后,见薬妃虽然脸色不好,但却并未说什么,凌霄本就不是多事之人,自然就更不会主动挑事了。等从皇后宫中出去,她也有意避开了薬妃。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怕是双方都不想再提及,更不想再起什么风波。
林璇羽跟凌霄一起到了栖鸾堂中,姐妹俩说说话。
“上回,薬妃邀你们蹴鞠,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可她没叫我,我总也不好腆着脸自己贴上去。”林璇羽现在说来,还是带着一丝懊恼,“早知道,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呢,我就该死赖着你才对。”
凌霄捂住嘴,“嗤嗤”一笑,打趣道:“你身手那么好,薬妃哪儿敢让你去啊?你要去了,还不把她的事儿全给搅和了?”
“那我没去,也没见她的算计就成功啊?”林璇羽笑得畅快,继而又悄声问道:“霄儿,昨天你这宫里打发到慎邢司的那个宫女,是否就是那个投了薬妃的人?”
其实,真算起来,嘉草倒也不算是投了薬妃,十有八九是受了凌月婵的蛊惑,想要谋取一个比小厨房粗使更好的前程。不过,这些凌霄暂时还不想告诉林璇羽,既然她还没猜到,还是不说了,毕竟说起来实在是难堪。
凌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吗?”林璇羽有些神秘,又有些好笑地问道。
“怎么传的?”凌霄平静问道,丝毫也没有好奇的样子。
林璇羽不禁有些失望,无奈道:“怕是你都猜到了吧,或者说,这些根本就是你自己谋划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见凌霄含笑不语,她接着道:“人人都说,这嘉草是冲撞了薬妃娘娘才遭了祸,不然哪里就这么巧,白天才从瑶芷宫掌了嘴回去,当晚就因盗窃罪名被发配到慎邢司去了?而且据说,凌小主对她可是不错,最近才被看重的呢,哪里就会眼皮子这么浅呢?多半是凌婕妤架不住薬妃的压力,迫于无奈找了个罪名打发了她。”
听她说得跟自己预先安排的相差无几,凌霄接着道:“不但没人说我管教不严,甚至还有人同情我吧?才看上个可心的侍女,这就被发落了,而且得的罪名还连带影响了整个栖鸾堂的名声。”
“你啊——”林璇羽既是欣慰又是无奈地道:“真是越来越鬼灵精了,不过也好,是该给那些个黑心肝的东西一点儿颜色看看。”
林璇羽在这里用过午膳才回去,走的时候还迟疑着问了一句:“这几桩事儿里头,没有你那庶母妹妹什么干系吧?”
凌霄愣了一愣,什么都没说,不过她那复杂的神色落在林璇羽眼里,心里也就多少明白了几分。
“小姐,您这招可真是高明。”林璇羽走后,青雾一脸佩服又欣喜地对凌霄道,“奴婢原本还发愁,要怎么收拾那个贱丫头呢,没想到小主竟然想到这么个高招,且还把薬妃给利用了一把,估计她都要气呕了吧。何况,无论外面怎么传,偏她还没法辩驳。”
“说起来,还是因为你的关系呢?”凌霄道。
青雾一愣,“这跟奴婢有什么关系?”
凌霄指了指青雾身上的衣衫,道:“你想想,嘉草经常穿的颜色。”
青雾略微一想,便反应过来,恍然道:“我们竟都喜着绿裙!想是小主就是由此得到的启发吧。”
“嗯。”凌霄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道:“回头给慎邢司的人打声招呼,也别太折磨狠了。”
这回虽然也算是自卫,但真要说起来,这似乎是凌霄第一次主动去陷害一个人。有了第一次,就难免有第二次,或许,正如璇羽所说的,她是越来越适应这宫廷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凌月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