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霖再看一眼皇册,说道:“这是户部的黄册底本。”
宋跃道:“那户部又是何人主事?”
“自元封十九年起,户部尚书就是一直是燕王所领。”方霖眼睛一亮,对宋跃的话有些领悟。
宋跃笑道:“燕王此人如何?”
“心细如发,极为自律。”方霖想了想,他对于张天殊最大的印象也就是这八个字。
宋跃又点了点头道:“那么你觉得这黄册会是被人从户部中盗出的吗?”
方霖摇摇头道:“不可能,黄册底本藏于皇宫之后的灵心台内,四周都是深不可测的天水湖,而湖外又有禁军把守,只怕是天下第一神偷也不能从中盗出一本。”
“那么这黄册的来历,棋翁想必已经清楚了吧?”宋跃还是在笑。
方霖点点头道:“能够将黄册从灵心台中取出,也只有户部之人,而敢于将黄册拿出京城,也必定是有了燕王的指令,只是燕敢这般将黄册私自送出京城,却又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宋跃没有说完。
方霖接道:“所以这是皇上的旨意。”
一想到是皇上的旨意,方霖心中顿安,只要有了皇上的旨意,那他还怕什么。
宋跃却是摇摇头道:“只怕不是皇上的旨意,若是皇上的旨意,棋翁必不会这般的惊慌,跃猜测,应该是有人将此黄册秘投入棋翁府中吧?”
方霖深深的点点头:“少邑神算,确实就是这般,毫无征兆,也没有音信,所以老夫才是惊疑不定啊,少邑之前不是说皇上要重制皇册吗?为什么这又不是皇上的旨意?”
宋跃道:“若此为皇上旨意,纵然隐蔽,也定会留下信物使棋翁安心,可如今却只是徒令棋翁惊慌,那必是另有他人要借棋翁之手行事。”
方霖还是不明白,问道:“那就是说此事与皇上无关?”
宋跃摇摇头道:“棋翁糊涂了,你只想到是皇上的旨意,却总是忽略一个重要的人物,燕王,以燕王那种谨慎的性格,会是什么事情让他敢将黄册送出京都?”
方霖低头思索一下,顿时恍然大悟。
宋跃笑道:“没错,定是燕王知晓皇上欲重制皇册之心,却又没有下定决心,所以就想要揭开黄册之弊端,令皇上不得不痛下决心,可他又怕此案重大,给自己多树敌人,便要借棋翁之手来做,一来棋翁已然致仕,官场之争伤不得你,二来棋翁德高望重,一生铁骨,做此事再合适不过。”
方霖得意的笑了笑道:“少邑过奖,不过此事倒也如少邑所料,其实早在前年,皇上就听闻皇册之弊,只是想到天下初定,各地刚刚恢复生机,实不宜再行动荡,所以一直隐忍不动,如今看来皇上已经动怒,黄册之事势在必行,燕王此举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燕王却要拉老夫一把,这让老夫与有荣焉啊。”
想通此事,方霖的心情也大好,不禁小小的开了个玩笑。
方霖一生谨慎,为自己定下两个目标,一是听皇上的话,二是听百姓的话。
让皇上满意,让百姓满意,他自己也就能够满意。
宋跃想了想道:“只是燕王此举却有些太过大胆,虽然借棋翁之手揭开了黄册弊案,他自己只怕也逃不过一个揣摩帝心的嫌疑,而且有心之人也能知道他在此案的作用。此事若由跃来做,必然只是会装作无意间让棋翁看到黄册,然后便会立刻将黄册送回京都灵心台,让自己抽身于此事之外,而不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方霖思索道:“想来燕王也有疏忽吧。”
宋跃摇头一笑道:“也是,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此事也很寻常,就不用咱们在此操心,倒是说说,棋翁将要如何处置这一本烫手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