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似一块磐石那般卓立于其间,纹丝不动。81-1突击步枪抵肩平举,主眼目光透过照门和准星连成一条直线,毫不稍瞬地凝视着二十米处,吊挂在一根树枝上的铜钱币。
邓建国就这么寂然不动地站着,就这么把步枪一直举着,就这么让眼睛定定地盯紧目标物,半个小时过去了,依旧不动如峰,只是澄黄的铜钱币在绿叶的衬托之下,在二十米距离上裸眼观察,相当模糊。
此时,邓建国耳际里传进来一阵嗡嗡之声,一只调皮捣蛋的木蜂在他脑袋周围打着旋儿,绕来圈去,似是在故意扰得他心烦意乱,无法全神以赴,然而,他毫不为之所动,对木蜂的骚扰,恍若未闻,视而不见,兀自观察着前方那枚比瓶盖稍大的铜钱币。
二十米距离,裸眼看去,铜钱币只是一个小小的澄黄圆点,又是在绿色背影衬映下,眼睛的敏感度之差,可想而知。然而,邓建国自幼研习少林罗汉功,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其敏锐力足可以在黑暗中辨明细微之物,因此,随着观察时间的延长,目标物在他瞳孔里逐渐清晰起来。
过得一根烟的光景,邓建国已经构成了瞄准线,就在他凝神屏气,预压在扳机上的右手食指加大力度,枪声就要响起之时,他猛孤丁地把81-1步枪往腰侧一甩,右手掣电般伸到腰间枪套,握住五四手枪枪把,向上一提,左手疾探而出,食指配合大拇指夹住枪身上端,狠力一拉套筒上膛,同时向前送枪,右手食指扣动扳机。出枪、上膛、瞄准到击发,一气呵成,常人瞳孔来不及追摄,枪声便响起了。
砰的一声,一颗7.62毫米子弹脱出枪管束缚,擦着铜钱币左侧掠过,高速飞行的气浪冲撞得铜钱币荡起了秋千,而那颗子弹则击断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 邓建国双手平端着枪口青烟袅袅的五四手枪,悠长地叹息一声,脸色微变,摇了摇头,显得非常失望。
突然之间,他耳朵轻轻一抖,旋即猛地朝后转身,视线随着枪口指向一齐移动,对准了一棵苍天大树,冷若冰霜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赐教?这样藏头露尾的,很不地道吧?”
“是我,副连长。”大树后面走出一条瘦高人影,嬉皮笑脸地道:”副连长的枪法还是真不赖。”
邓建国定睛一看,见来人赫然是刘远志,便垂下枪口,冷冷一笑,彬彬有礼地道:”刚才我一时凝神专注,不知道刘指导员莅临指导,失礼之处,还敬请多多包涵。”
邓建国毕恭毕敬,言辞恳切,可让刘远志听来有如一记响亮巴掌掴在脸上,格外不舒服,只见他脸庞微微一红,强颜笑道:”客气了,副连长,你的枪法百步穿杨,我得要跟你多学习才是,那敢来对你评头论足。”
邓建国哂笑道:”刘指导员太过自谦了,想当年你支手轰天,神威凛凛,打出了军威,打出国威,是我们中国军人的楷模,国家民族引以为傲的英雄志士。”
他说完,左手一抬,冲刘远志一竖大拇指,随即叹息地道:”想我邓建国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军校学生,跟如威名如雷贯耳刘指导员比起来,我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素来直来直去,一针见血的邓建国说起来阳奉阴讳的话来,一点不比那些惯于拐弯抹脚,言不由衷的市侩之流差,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虚浮之词是怎么说出口来的。
刘远志到底特别爱慕虚荣,给邓建国的糖衣炮弹轰得晕头转向,竟尔喜形于色,对邓建国大讲了一席慰勉之词。当刘远志赞叹他枪法如神时,他不卑不亢地道:”还枪法如神,都跑靶了,不信你看,刚才的那一枪根本没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