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时候,方平和秦小阳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秦小阳躺在基地医院里,没有营养品,没有细粮,只能吃“三合一”的窝窝头(粗粮、芨芨草、沙枣磨成面混合而成),她没有奶水,孩子饭得哇哇大哭。方平急眼了,直接找到李福泽,把情况说了。李福泽说:“我想想办法。”又发了句牢骚:“你说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不好,专赶这时候。”方平苦笑一下,走了。
李福泽拿起电话,给各个单位要营养品,最后只凑到五个鸡蛋。他让人把这五个鸡蛋火速送到医院,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孩子总算活下来了。
实在没有办法,看到眼下没有发射任务,基地党委没敢报告,悄悄安排撤出了一部分人员,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原籍也行,投亲靠友也行,总比在这饿死强。剩下的人,每日到沙漠荒原上挖骆驼刺、芨芨草,打沙枣。
弱水河两岸,茫茫荒原上,一颗又一颗沙枣树旁,聚集着士兵。士兵经过的地方,沙枣树叶没了,花没了,果没了,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枝和树杆。大家沿着河两岸,继续奔向了又一片沙枣树。
在长城脚下17号工地的爆轰试验队,因为处在风口上,每天野外作业,冬天一来,大风一刮,很多人都冻伤了手脚和耳朵。虽然是野外作业,每人每天的伙食定量也就是九两粮食,不够年轻人一顿吃的,而且还要步行6里地去试验场。
这天,李觉来了,他来没多久,一辆吉普车停在了他们住的平房前,众人迎出来,发现来人是工程兵司令员陈士榘。陈士榘来工程兵这儿检查工作,顺便来看看爆轰试验队。
陈士榘和王淦昌、陈能宽握手时,发现他们的手冻伤了,肿得发亮。其他人基本也都有冻疮。陈士榘板起了脸,出人意料地一把抓过李觉的手,仔细看了看,放下,板起的脸才渐渐松弛下来。
陈士榘说:“你们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我?”
李觉说:“都这么困难,谁好意思张口。”
陈士榘说:“吃不饱,穿暖和点行不行?”
陈士榘有些动情地望着灰头土脸的王淦昌等人。王淦昌说:“陈司令,没关系,我们这工作就这样。”
陈士榘没再说什么,坐上车急驶而去了。李觉望着远去的车苦笑一下:“多亏我这手也肿了,不然今天要挨他的耳刮子。”众人这才明白,刚才陈士榘是看李觉是否也冻了手。
第二天天刚亮,有的在洗漱,有的还没起来。一辆挂着军牌的客车来到了他们驻地,一名少校领着几名战士从车上往下搬东西,有大米、罐头、军用大衣、翻毛皮鞋、棉手套等等。这阵势把大伙看愣了。张洁惊喜地小声道:“这是给我们的吗?”丁健飞说:“应该是吧?”王淦昌走上前去,问明情况,少校向他敬个礼,说这是陈司令让送来的,还有这辆车也留下,陈司令交待给你们上下班用。
众人简直像做梦一样,都傻傻地望着少校和干活的战士。王淦昌说,都愣着干啥,一块上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帮着搬东西。
干完活,少校带战士们离开了。王淦昌面对众人感慨道:“国家、军队拿我们像宝贝,你们说,我们要是干不好,对得起谁?”
48.我饿得不得了,你得给我点东西填填肚子导弹试验基地饿急了眼的官兵惹出了大麻烦。他们把驻地周围的野菜挖光了,沙枣打没了,又坐车到额济纳旗附近打,不光和老百姓争食,要命的是,毁掉了一些沙枣树。
内蒙古自治区把这事报告了他们的老领导乌兰夫副总理,乌兰夫又向军委进行了反映。军委领导感到恼火,责令基地给国务院写检讨。孙继先、栗在山又专门找到乌兰夫,当面道歉。
事情还不算完,李福泽来北京开会,又被空军司令刘亚楼叫去了。刘亚楼当时还兼任导弹研究院的院长,聂荣臻和军委考虑到钱学森当院长太分心,连幼儿园买多少把桌椅都要找他,他不胜其烦,就让他改任副院长,专管技术工作。把空军副司令王秉璋调来,当常务副院长,刘亚楼兼任院长。那时,导弹试验基地行政上归导弹研究院管辖,因此,出了那么大的事,作为院长的刘亚楼是不会置之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