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是夜倾颓不周山

2015-05-03 作者： 芷陌

第66章 是夜倾颓不周山

(帮作者君发一章。他真扑，偷笑中)

这阵子王闿运观察军政府治政，许多处都按按和他理想的地方契合，并且，符合儒家古义。但更多的地方，是让他苦思不得其解的。譬如塾师为何要主教杂学，譬如三民制。

以人为奴，这是很不仁的做法。去尊卑，除跪礼，这是不符合礼制的地方。但王闿运自己观察发现，大部分人，其实是非常赞同这种方法。甚至包括那些被贬为奴的人自己都是这样认为。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先生可知我的句读？”王摩并没有正面回答王闿运的疑问，而是说了一句《论语·泰伯》的话。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天生万民，人性本无善无恶，但因为周围的地利和人文环境，人性才有了善、恶、蒙。所以，民有可使之民，有不可使之民。”

“正是由于不可使的民的存在，才需要教化，使其知而智，成为可使之民。如此，才是大仁。我贬罚那些人为奴，并不是目的，而是教化的过程。”

“不同的是，我们华夏是通过仁礼教化，王霸兼有。而西洋人是通过拳头教化，崇尚进化论。也就是天生万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就是纯霸道，无王道。所以，终究有一天，他们会自取灭亡。”

想想后世的那些绿色和平组织，所谓的动植物保护组织，岂不是对进化论的最可笑最强硬的回击。不是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么？

怎么，还有熊猫这种靠卖萌为生的萌物，还有种种被刻意保护起来的弱者。西方人自己竖起来的理论，自己又打倒。他们自己已经陷入了思想混乱。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进化？”王闿运闻言一怔。严复的《天演论》还有十几年，他第一次听这词，当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效果。

可他想的不是赞同，而是怒斥。

“简直是胡说八道，若按这种说法，我华夏汉唐强盛之时，岂不把周边小国小族尽数诛灭？果然是强盗！”

“对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谓的进化理论本身就是个强盗逻辑。世间万物，有进化，有退化，也有原地踏步的，这些，应该是叫做变化。”王摩说出了自己以前苦思很久的理论。

“所谓易，穷则变，变则通。朝代是这样，儒家也是这样，人也是这样。这才是世间万物不变真理。抱残守缺，穷而不变，这才是取死之道。先生，现在的儒家，现在的蛮清，现在的华夏，可不正在变化么？学西人是一种变化，倡古礼也是一种变化。你认为，我们应该选什么路？”

“学西人？”王闿运眯了眯眼睛，“你是指张之洞等人效仿西人办学，开机器局等事？洋务运动？”

“不，不仅仅是如此。他们现在学的是西人之用，等学西人之用无果，就会学西人之体，等学西人之体无果，就会追求变成西人，天下一家。从此，再无华夏。”王摩仿佛先知似得，将他们学习西人的道路一一描述。

“但是，他们终将会发现，西人不是解药，而是**，然后他们转头重拾华夏，再次与天下西人为敌。”

“先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王摩一脸肃穆，眼神很哀伤。

“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王闿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凭什么？”

“凭我们这些儒门士子，发动天下人的力量，难道还不行？”

“不行。你们没有枪，你们只有嘴皮子，你们还是蛮清的帮凶。你们大多数都不是华夏正儒，华夏人民是不会选择你们，甚至会主动的打倒你们，焚烧你们的典籍，捣毁你们的宗族，毁灭你们的器具。荒草将掩埋你们的坟墓，连一个祭拜的人都没有。等他们想祭拜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你们的痕迹。”

“等他们想重拾华夏的时候，因为你们毁灭了更早的华夏正儒，他们只能找到你们残留下的只言片语，跟随那些华夏腐儒的道路，越走越远。”

“先生，你有罪，你有大罪！”

王摩的气势压倒了王闿运，王摩的语言蛊惑了王闿运，王摩的描述吓倒了王闿运。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委顿在地，双目失神的喃喃道：“天要亡华夏？苍生何辜，苍生何辜！苍生何辜啊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