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严修,严修道:“家中再无密室,平日但有好东西都存入内库,某等也不知去向。”
皇甫尖却不信,将严修吊起来严刑拷打,严修皮开肉绽,杀猪般地惨叫,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奉命前来监督抄家的陈向山劝道:“别费这份心思了,严胖子不过是某些人的走卒,他有什么好东西,还不都孝敬了主子。”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皇甫尖不再拷问,恨严修无义,挥刀斩之。
陈向山此来带着内外藏库的司正,内外藏库负责储藏淄青所有公私财物,按照分工,外藏库储存粮料和布匹,内藏库储存金银钱财和细软之物,其下设的兵库存储军械兵器,另外李师古的家库也在内藏库名下,由内府总管兼任库使。
术业有专攻,现场移交财物,由内外藏库自己搬运,可以有效减少损耗,这是很站得住脚的理由,其实暗地里高沐的用意大家都很明白,他是担心有人浑水摸鱼,鲸吞公物。
不过高沐这么做,也只是表面文章,官场自有官场的规则,想在官场混就得遵守这些规则。抄家之所以被称之为美差就是因为有便宜可占,这是人尽皆知的规则,高沐这么做无非是不想抄家使团捞的太过分。
内外藏库司正也是明白人,那些是他们该做的,那些是不该问的,一清二楚。移交进行的有条不紊,很顺利。
除了堆积如山的财货,严纨家里蓄养的侍妾、家妓、婢女也令人瞠目结舌,计有侍妾二十七名,家妓一百二十八人,女婢四百人,严家的家宅占地半个坊,房屋数百间,半数房屋都用来安置侍妾和家妓了。如他收藏财货的品味一样,这些家妓和侍妾的容貌谈吐也难有几个称的上是绝品的。
点检人口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期间发了几桩恶性强奸案,皇甫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对犯禁士卒严惩不贷,此后一切风平浪静。李茂和陈向山登上严纨后花园新筑的凉楼里,这栋楼刚刚建成,装饰极度奢华。据说这栋楼建了三年,期间严纨几次修改图纸,甚至还推倒重建,楼建成后装修刚刚完成,严纨还没来得及享用就锒铛入狱。
凉楼鹤立鸡群,四周无遮无挡,打开窗户凉风自四方而来,喝着冰镇酸梅汤,李茂和陈向山下了一整天的双陆,终于将这种看似简单实则充满智慧的游戏玩熟了。一千年后,在他的家乡还流传着这种游戏,农人劳作之余坐在田埂上搓泥为子杀上一盘,聊以消磨时间,一千多年过去了,双陆的规则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
陈向山起先有些不大瞧得起李茂,他是饱读诗书的大才子,早年在淄青与掌书记陈静生并驾齐驱,一时有“二陈”之说,但他的官运却不大顺畅。在幕府做孔目多年,不得升迁,好容易弄个机会外放县令,到任不到半年辖内就遭遇了旱灾,流民吃大户抢了一户财主,偏巧那财主在长安有做谏官的亲戚,小事捅到皇帝面前就成了大事,为息事宁人,李师古不得不将他革职查办。
这期间陈静生却官运亨通,一升再升,又被李师古相中,做了掌书记,二人地位悬殊太大,二陈之名再无人提及。郁郁不得志的陈向山性情大变,变得愤世嫉俗,变得清高冷傲不近人情,对武夫他一向不大看得起,李茂是武人出身,昔日严纨曾饶他一命,而今他却恩将仇报帮着薛英雄扳倒他,杀他妻,抄他家,这样的小人不可交。
陪李茂下双陆既是出于闲极无聊,也是不想趟楼下那潭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