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谁都不算亏。而入狱的入狱,下台的下台,该惩罚的似乎也都惩罚了。至于矿区住民中,那些失去了儿女的老者和没了父母的小孩子,谁会在意呢。总是要有牺牲品,人命摆在政治家的天平上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我靠着同样不值一提的道具箱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其间似乎有个人进来看了看,是个穿制服的乘务员。我睡眼惺忪问他有什么事,他回答说找东西。
“不,你不用动,我不找你们马戏团的。角里的那几个箱子不是你们的吧?”
“不是。”我答。点了三遍,哪个是我们的哪个不是,我想忘都忘不了。
他点点头道了谢。我看着他从那一小堆箱子中拿出了个小盒,然后跟我道歉说打扰了我休息,这才离开。他实在是彬彬有礼,而且恰到好处。
可就是因为他这恰到好处的彬彬有礼。如果他稍微不讲究点,或者讲究得过了头,没准我就会起身,叫住他问点什么。但没准就算如此我也不会问。没准就算我问了也未必能知道什么。
我没想到。也许因为这种礼貌同样不值一提的缘故。
列车缓缓开进车站时,祖安正在下雨,还不小,乘务员穿着雨衣指挥站台秩序。这车站在祖安城邦内,离城邦中心区不过半小时车程,四通八达,客流量也不是一般的大。我和马戏团的其他人迅速卸了货,想赶在大部分客流入站之前先去排队,因为因为我们带了一大堆道具箱子,里面包括一些危险品,得挨个开箱检验。
我们抢到了个相对靠前的位置。但队伍走得很慢。一大票参加科技魔法会议的科学家带着各种瓶瓶罐罐和实验仪器,也等着安检。我还看到了那个年轻科学家,他拿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裹站在我们前面。仍旧背对我看不到正脸,但我发觉他的身子挺僵硬,肩膀也绷紧着。
而且他还时不时左右看看,似乎很不安。这不是平常人排队时该有的松懈又无聊的样子。他身边站着之前坐在他对面那个老者,虽然拄着根拐杖颤颤巍巍,和他相比之下却显得轻松悠闲很多。我有点在意那个年轻科学家。
这时有人拍拍我,是副团长,他手中还拿着一小袋钱。“小子,看你样子挺机灵,去站台里问问能不能让他们给咱们再开条通道。今天晚上就得演出,咱们实在等不及。”
他说着还使个眼色让我往肖恩那儿看,暴躁的团长大人已经在吹胡子瞪眼睛了,手中攥着的热气腾腾的水杯再使点劲就能捏碎,看来这凉爽的雨天也没让他的脾气降温多少。
好在这事不难办,我接过那一小袋钱向站台走去。走了几步和那个年轻科学家擦身而过,我拉低了帽子回过头想看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盯着我看。
我赶紧回过头。他是有哪里不对,可我来不及发现。钱送到站台,立刻有几个乘务人员出来在右边又开了条新安检口,然后招呼马戏团都过去。我们拖着大包小包搬着东西往右边走,再次路过那个年轻科学家身旁时,我学乖了,只是偷偷瞄了一眼他的左手腕。
没错,那块海克斯科技机械表我见过的。我还知道他为什么要去祖安了,这真是位了不起的科学家,我是发自内心称赞他的。
但同样,太了不起,所以太不谙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