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帐子里只剩下萧灵与楚辰两个人,萧灵一面低头铺床,一面道:“钟伯伯倒也舍得让楚辰姐来这样的地方。”
楚辰道:“总是要历练一下的。”只这样一句,萧灵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帐子里又奇异地安静下来,萧灵将一只小洋钟放在床铺边,仔细上了发条。明天早上五点半一到,便会叮叮当当地响闹起来。钟摆滴答滴答地走着,显得帐子里静谧无比,却也一时笼上了尴尬的气氛。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连楚辰姐都这般拼命,我又怎能懈怠呢。如今哥哥因为意外去了,萧家便只剩了我这一个继承人。就算我再不情愿,将来总是要参与到军事中去的。如今我不会旁的,只有趁着这个机会,先从随军护士历练起来。”
楚辰道:“你天资聪颖,将来有萧帅和夫人从旁指点,总也是不难的。”
萧灵不由笑道:“领军打仗的聪明劲我总还是欠缺了些,况且父亲说我到底还是缺了一些野心。如果我能够有东明哥一半的野心,也不必令父亲如此忧心了。”
楚辰听她说起吕东明的野心,只怕是萧鼎天误会了什么,便说道:“若说萧帅这样的人物,必定是要有征服天下的雄心才是。我们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野心’二字,不过是为萧帅多谋一块地皮罢了。”
萧灵见她眉头微微蹙起来,也不知道是她不满意自己这般说吕东明,还是对他的“野心”颇有担忧,只一味火上浇油:“有一****经过父亲的书房,听到他与东明哥在商讨。如果东明哥当真拿下了尚峰山,他便许诺将整个苏州交由东明哥来掌管。父亲连整个苏州都肯交付他,你们提一提婚事总是容易的。”
楚辰不由在心中冷笑,却不知自己笑的是吕东明的“野心”,还是萧灵的城府。
方才去打水的护士已经回来了,其中一个圆脸护士手里还端着一只漆盘,盘子里盛放着几块奶油蛋糕和萧灵素日爱吃的棋子饼。圆脸护士一脸讨好道:“这是范副官让我们送过来给小姐的。”
那盘子里的蛋糕飘着一股浓浓的奶香气,小护士们向来舍不得买这样的好东西,如今见了自是羡慕无比。萧灵却是把脚一跺,有几分气恼道:“一定是我父亲托人送来的,说好了要与第九师一道吃苦的。”她一边抱怨一边走出帐子,口里道,“以后就是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往帐子里送了。我亲自去告诉范副官,往后大家吃什么,我自然跟着吃什么。”说罢怒气冲冲地步出帐子。
范家炜就站在百步开外的地方,见萧灵迎面走来,便郑重地躬了躬身道:“大小姐。”
萧灵激励收敛起怒容,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说道:“你尽快散出消息去,就说我父亲许诺了吕东明,如果他能攻下尚峰山,就把整个苏州交给吕家父子来掌管。”
范家炜微微一怔,忙不迭摇头道:“萧小姐是家炜的恩人,您让家炜做什么,家炜都自当尽力。只这一件事万万不能够,如果吕师长追究起来,只怕是会连累我的家人的。”
“昨天你的母亲找到我,说你妹妹病重,只怕是要不好了。”说到这里,萧灵刻意停一停。范家炜不由惶急起来,却听萧灵又不急不缓道,“我已经派了私人医生去替她诊治了,如今她在加护病房里,看护24小时照看着,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他忙拱手道:“萧小姐对家妹的恩德,实在无以……”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旋即只得改口道,“萧小姐的吩咐,家炜一定照办。”
尚峰山下是极冷的,这一日晚上吕东明只披了一件大衣,彻夜与范家炜一道在帐子里商讨地形。那幢幢的光影落在帐子上,映出两个疲惫的身影。吕东明打了一个哈欠道:“把营长们都叫来这里,眼下是什么时候了,他们竟然还有心思睡觉。”
范家炜忙站起来,让守在外头的兵卒去请营长们。吕东明掬了一捧冷水往脸上拍了拍,却是依旧抵不住困意。范家炜道:“其实也不急在这一两日,吕师长不如就早早歇息吧。”
吕东明拧了拧眉:“萧帅只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
范家炜略略点了点头,沉吟道:“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吕师长。”
吕东明微微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直言。范家炜望着帐帘,似是在思考如何启口。呼啦啦的夜风将帐帘吹得翻飞起来,外头黑沉沉的夜色里仿佛有点点火光在往这里靠近。他仔细看了看,只见几名营长正擎着油灯疾步而来。他想了想,就道:“我听说萧帅许诺吕师长,如果能够攻下尚峰山,就把整个苏州交由吕师长来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