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那会儿颇是神往,可惜缘悭一见,今日时机正好,若再错过那阳元石,可就要留下遗憾了。
有了计划自然赶紧付诸行动,匆匆用过早餐,让平儿准备些点心饮水,李闲便出发赶赴丹霞山。
平儿却是随行的,不同昨日,爬山自不能让李闲独自一人,当然,那疏离感却是越发明显,除了尽到婢女的职责,平儿几乎不怎么与李闲交流。
李闲对此也很无奈,颇有些后悔,早知便不该让平儿知道那表奏的内容。
此时距离三月初三上巳节过去已有些时日,有钱有闲的士人贵女大都在家中养精蓄锐,以待月余后五月初五端午竞渡时再闹上一场,所以冶游踏青之风稍歇,李闲和平儿雇车抵达丹霞山时,人迹寥寥,罕见来登山寻幽的骚客闲人。
李闲对此喜出望外,只有经历过后世旅游景点,人群蜂涌,乃至胼手砥足,进退两难的景象后,才会知道这样人际疏落的丹霞山是多么的可贵和让人神往。
随后李闲便迫不及待的拾阶登山,背负食盒饮水的平儿紧随其后,李闲倒是想接过负重,奈何平儿坚拒,登了数十台阶后,已见气喘的李闲看到平儿仍旧气定神闲、从容自若,才知道,平儿的拒绝也是有底气的,自己这羸弱的身子却是连个小女子都不如,着实惭愧啊!
这样想着便更加坚定了锻炼身体的决心,便先从攀登这丹霞山开始吧。
当然,登山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登顶那么简单,真正的情趣在于沿途赏玩景致。
丹霞山身抖麓缓,走走歇歇正合适,一路经过荷池,见过奇石,游赏山林美景,分外心旷神怡,不觉疲累便到了半山腰。
后世半山腰有拜阳台,是最适合观赏阳元石的所在,现在当然还未辟出,但已然有那么一片开阔的石地平整出来,看那石面颇为光滑齐整,好似一块石镜,显然也是善男信女在此膜拜阳元石频繁摩擦的缘故。
那阳元石也确是让人赞叹,栩栩如生,难辨真假,其巨大浑圆又给人带来极大的震撼,汉帝金茎云外直,李闲不记得这诗是写什么的,可从字面,却是形容这阳元石最是贴切!
赏过阳元石,后头便少了几分吸引力,不过登山不登顶,犹如半途而废,李闲还是和平儿直登山顶而去,山顶开阔,阳光洒落,已近正午,却是赏不得后人鼓吹的堪比黄山日出的丹霞日出了。
李闲也不失望,在山顶顾盼四野,只见满目苍翠,云蒸霞蔚,自有动人心弦处,不虚此行。
平儿也被景色吸引,脸色稍霁,虽然还是不主动说话,但李闲能感觉她的心房也在慢慢融化。
女人毕竟心软,时日一长,该会把那件事遗忘的。
李闲看到希望,心情更佳,与平儿吃过点心,补充了水份,这才恋恋不舍下山。
本该很平常的登山,谁知下山时却碰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熟人,却是宁道务的红颜知己芸娘。
芸娘正在婢女的陪同下在那半山腰‘石镜’处对着阳元石焚香膜拜,李闲倒也知道,这阳元石是远近闻名的求子胜地,芸娘为何膜拜自然心下了然。
平儿与芸娘感情十分好,见到后便忙不迭过去招呼,欢喜聊天,算来二女也有些日子没聚到一处了。
李闲不便搀和,便在一旁欣赏景致,待二女聊了会儿,几人便相偕下山。
马车收了钱在山下候着,芸娘她们也自带一辆,天色渐晚,便各自上车回程。
路上平儿情绪有些低沉,李闲问她有什么事,平儿便说是芸娘姐姐与宁大哥感情有些问题,宁大哥这番去临水却是不带芸娘姐姐,她忍不住问李闲:“是否宁大哥另有新欢,而抛弃芸娘姐姐了?”小妮子和芸娘感情好,却是为姐妹抱起不平。
李闲也是才知道这个,联想到宁道务醉后所言,不觉亦有些喟叹。
“平儿错怪宁大哥了,临水荒蛮瘴疠之地,芸娘姑娘去了如何能吃得了那样的苦,宁大哥这是疼惜芸娘姑娘。”嘴上开解平儿,心下却也觉得芸娘可怜,因为出身的缘故,芸娘没可能堂正嫁入宁家,这次宁道务赴任临水,不带芸娘,想来也让芸娘有了危机感,才来此求子,想借着子嗣绑住宁道务。
女人呢,终归不明白把一切都托付给男人是多么的可悲。
好在宁大哥该也不是那种负心薄幸之辈,不然也不会为此愧疚而买醉消愁了。
李闲为开解平儿,又把宁道务昨日醉酒的情形约略说了一遍。
平儿这才释怀,说道:“原来如此,想来芸娘姐姐也明白宁大哥是为他好,所以虽然委屈,也不欲与我多说,他们二人的感情真是好呢!”
李闲亦点头:“是啊,只要有感情,什么困难都扛得过的。
心中却在想:“别人有感情,能解决问题,那我们呢?平儿,你对少爷有感情吗?”
明知答案,还是神伤,不如不想。
天擦黑时回到韶州,与芸娘作别,芸娘却是柔声恳求李闲,让他莫把今日相遇的事情告知宁道务。
李闲怜惜芸娘,知道她不想让宁道务为此烦心,便应承下来。
芸娘再三道谢,神情掩饰不住的黯淡和伤感,还有些许决绝。
李闲并未多想,只是不免觉得这两天颇为古怪,宁道务、娘亲还有芸娘,算是怪人一箩筐了。
想来是离别在即,人的情绪都会有些波动吧!
日子终于漫过,转天晨早,旭日初升,宁道务偕人登门,却是出发去广州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