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寸见方的饼子,黄澄澄带着青芹香,褚敬斋假医生之名,先拿在手上:“我吃吃看,或许公子能吃。”
闻的时候知道是芹菜,吃到嘴里夸一声:“不错。”长平和临安也不退后,一人一块抓在手上,另一只手胡乱去开别的盒子,见郭三奶奶送来的,是油汪汪一盆鸡汤,又有手包的小饺子,看着好看,咬一口全是肉。
褚敬斋冷笑:“她们家一年到头没吃过肉,病人饮食要清淡。”长平嘻笑:“她说吃肉长力气,她要送来全是这些。”
几个人边说边吃,褚敬斋大叫一声:“不好!”长平和临安吓了一跳:“怎么个不好?”褚敬斋指着食盒子道:“我挑中的,全让咱们快吃完了。”
郭朴在房里忍无可忍来上一句:“我不要太多,有一口就成。”他在房里听到外面人吃得痛快,虽然送进来他也不会全吃,见褚敬斋总算想起来,郭朴要给他一句。
长平和临安嘿嘿笑着进来,郭朴没好气:“我虽然不能吃,看一看总行。”长平吐吐舌头,公子自病下来,脾气一天比一天怪,有时候送给他看,他觉得烦,昨天晚上烦着说不必看,今天又变了。
病人多这样,长平和临安只是笑,把几样清淡的送给郭朴看,喂了他一些,郭朴道:“这粥好,不是咱们家的?”
“这是后门口儿冯家的,他问咱们家借了钱,让他的女孩子天天洗了手自己看着煮。”长平说过,又加上一句:“他们家邻居说,其实是他们家妈妈煮的。”
又是一家借钱的,郭朴立即不高兴。错看了周家那姑娘碰个钉子,他现在对于借钱的人全没有兴趣。
“这饼子呢,是哪一家会作怪的人弄出来的。”郭朴再问,临安道:“是周家送来,说是奶奶亲手做的。”
长平插话:“冯家是妈妈作的,说是女孩儿做的。周家说是奶奶做的,依我看,这饼子秀气,应该是女孩儿做的。”顺便想到周家的拒亲,长平解气地道:“老爷子帮了她们,依我看,周家应该正在家里后悔不迭。”
他这样说,是想让郭朴喜欢,意思是指周姑娘肯定后悔,指着这些来赔不是。郭朴瞪他一眼,长平退后一步,郭朴道:“问问怎么做的,倒是好吃。”长平答应着,郭朴闭上眼睛:“都不必再送,我好着呢!”
病人是属于没有探望,他要孤单;天天有人对着他表示你是病人,他一样不舒服。郭朴现在就是这样的怪脾气。
到下午兰枝来取食盒子,门人请她进去,兰枝忐忑不安问:“有不好的地方?”门人也不知道,只请她进去。
二门外的小厅上,长平出来见的她,食盒子还她,笑容满面问:“公子说好吃,说不用送来,问怎么做,以后不用多麻烦。”
兰枝惦量着这话,又见长平虽然笑,总有倨傲态度。她微笑道:“做是极简单的,青芹呢,要一般儿高矮,根根一尺来高的,长得太高就老,长得太低的太水嫩,一下锅就成水。”
长平素然起敬:“还有呢?”
“挑好一般儿高的,叶子老根儿不要,只取中间一根嫩芯切成碎丁子,下锅里焯透挤出水,可要干净人的手来挤。”兰枝说得煞有介事,长平道:“那是当然。”
兰枝心里暗笑接着说:“再用当年的碗豆,当年的黄豆,当年的青豆,全去了皮磨成粉。”长平听到这里,有些面如土色,小心地问:“还有什么?”
“多着呢,你当这是容易做得的。”兰枝摆出教训的口吻:“这是我们姑娘花了大力气才做出来,是容易做的,怎么会送过来。”
长平连连点头:“是是,姑娘请说。”兰枝忍住笑,摆出大模大样来再道:“磨成的粉,用筛子筛过,再磨再筛,再筛再磨,如此九道各自收好。”
长平喘一口气,他跟着郭朴从来不做这些水磨功夫,研墨的水磨功夫他是做的,这厨房上全是女人的功夫,他听着就觉得费功夫。
“收好了没事多晒晒,到用的时候取出来,一份一份加水兑好,这是面。接下来,才是配料。”兰枝振振有词,说得不慌不忙:“你记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