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也是满心忧愁,一边抱起妞妞,一边哄着道:“妞妞乖,你娘身体不适,并非故意这样对妞妞,来,琴儿姐姐带你出去玩。”
随着妞妞哭声越来越远,室内渐渐静了下来,流云洛祺眉头深锁,继续对楚筱菱做出开解抚慰,可惜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楚筱菱看来,都好像不存在!!
整个下午,他放下所有政务,不去接见任何人,就那样呆在房内。当楚筱菱下床走向窗台的时候,他也跟随过去,锲而不舍地找话题跟她说话;当楚筱菱重新回到床上,他又马上跟回来,继续对她唱着“独角戏”。
屋外的斜阳渐渐西下,天色越来越黑,直到月上枝头,高空悬挂,楚筱菱也没说过一句话。
而流云洛祺,早已放弃“独角戏”,静静陪在一旁,沮丧无措地注视着她,直至她进入梦乡,他仍毫无睡意,最后彻夜不眠……
接下来的日子,楚筱菱仍处痴痴呆呆的状态,无论是谁,皆无法进入她的世界。从早到晚,她房门不出,一直窝在房内,准时睡觉,准时醒来,却没准时用膳,她一天只吃一餐,任谁规劝也没用。
妞妞被她弄得哭了好几次,兰太后也来过,见此情况,心底的愧疚愈加难以形容,曾经对她的成见和厌恶也随之消失。
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流云洛祺。他实在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以为她的封闭只是暂时性,以为时间会带走一切,然而,整整五天过去了,一点进展也没有。他要疯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想到了楚筱菱的家人,这天,派人把楚奕彬和楚母都接来。
一直以来,楚奕彬都没原谅流云洛祺曾经对姐姐的伤害,现在得知姐姐变成这样又是因流云洛祺而起,便再也不顾君臣之礼,恼怒痛骂出来,“我就知道,姐姐跟着你绝无好处!是谁,是谁当初口口声声说再也不会让姐姐难过受苦,只会让姐姐幸福快乐?你把姐姐还给我们,我们带她走!”
流云洛祺本就心烦气躁,如今又遭楚奕彬肆无忌惮的责骂,更是龙颜大怒,不禁叱喝:“荒谬,她是朕的女人,自然应该留在朕的身边,岂能让你带走?”
“哼哈,她是你的女人?你给过她什么称号?只有姐姐才那么傻,一次又一次地上你的当。不过这次,你休想再霸着姐姐不放!!”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中还有朕的存在吗?你再敢这样没大没小,小心头顶的乌纱帽!!”流云洛祺额上迅速冒出几道黑线,两只拳头撺得甚紧,咯咯作响,若非他定力够好,估计楚奕彬命已归西。
对于他的暴怒,楚奕彬似乎没有半点惧怕,继续回击,还径直解下官帽,“你以为我稀罕当这个官?假如我知道皇帝会是你这个人渣,我就算死也不参加科举!!”
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楚母,发觉情况越来越严重,再也静不下去,于是又骂又劝,总算阻止楚奕彬的发飙,而后,恭敬胆怯地向流云洛祺道歉,且做出请求,“皇上,民妇想见见筱菱,望皇上成全!”
流云洛祺怒气仍旧不减,狠狠瞪了楚奕彬一眼,才带楚母去寝房。
楚筱菱学医归来后,坚持不懈地医治母亲的眼疾,因此楚母的视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在她踏入那间金碧辉煌、豪华奢侈的房间、看到伫立窗前那抹娇弱落寞的人影时,泪水顷刻冒出,快步奔了过去,心疼地喊了一句,“筱菱!!”
可惜,楚筱菱没有反应,满面不知所思,出神地盯着外面。
楚母说不出的心酸悲痛,不由摇晃起她的手臂,“筱菱,是娘啊,娘来看你了,你应一下娘亲好吗?你心里有什么苦,有什么痛,都跟娘说,通通说出来,娘替你分担!”
“菱菱,你不是讲过很记挂娘亲吗?看,你娘来了,快陪你娘说说话!”流云洛祺也已来到她的身边,大手扶住她两只肩膀,柔声低唤着。
终于,楚筱菱有了反应,但只是转身,径直回到床上,眼里依然没有大家的存在。
楚母持续呼唤,用尽各种办法去引她注意,结果却都是徒劳无功,最后,只能退到一边,哀感天地,黯然垂泪。
刚刚进来的妞妞,见到楚母,立刻扑进她的怀中,好不凄凉地哭诉,“外婆,娘亲病了,娘亲再也不理妞妞了,您帮我叫醒娘亲,跟她说,妞妞很想她,妞妞以后会乖乖的,只要她别不理妞妞!!”
说罢,又跑向楚奕彬,“舅舅,妞妞也求求您了,快让娘亲好起来,妞妞很难过,难过地不想吃饭,不想睡觉,呜呜……呜呜!!”
楚奕彬蹲下,暗淡的眼眸涌起阵阵怜惜,用柔软的袍袖轻轻拭擦着她珍珠般的泪滴,心疼地哄道:“妞妞乖,娘亲当然不是不要你,等你娘的病好了,就会像以前那样疼爱妞妞,带妞妞到处玩!”
楚母悲痛欲绝,说不出话,唯有牢牢搂住妞妞,满是皱纹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妞妞的小头颅,眼泪流得更猛更凶。
哭的哭,痛的痛,呆的呆,痴的痴,整个房间愁云惨淡,忧雾浓浓,让人看着好不心酸……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不知不觉,距离甄月晴被炸死已经过去半个月。
楚筱菱的状况,还是没有丁点好转,不但她变得憔悴消瘦,就连流云洛祺,那张俊美的面容也变得暗淡无光,根本找不到一丝往日的神采。
这日,天气变得更加寒冷,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一大早,楚筱菱静立窗前,哀伤的面容,憔悴的身影,构成一幅令人心酸悲痛的画面。她痴痴望着窗外鹅毛般飘落的雪花,心情陡然起了翻滚,忽然把手伸了出去。
一直守在旁边的琴儿,不禁轻快地道,“筱菱姐,您是不是想看雪,想体会一下在雪中的感觉?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对了,我们可以去梅园,那里梅花盛开,在雪中傲立,很美很美呢!”
像平时那样,回应琴儿的只有寂静冰凉的空气。不过,很快的,她又惊见楚筱菱猛然走向梳妆台,先是对着镜子呆愣片刻,随即拿起一根丝带,把头发松松拢起,继而拿了一件裘衣披上,还……走出了寝房大门!!
琴儿又惊又喜,心想莫非她听到了自己的话?打算去梅园赏梅?刻不容缓,琴儿赶紧追了出去,还交代宫奴待流云洛祺下朝后禀告此事。
一路上,雪花飘零,楚筱菱健步如飞,琴儿紧跟其后,无需多久,两人抵达皇宫北面的梅园。
园中小径尚未清理,积雪层层,楚筱菱脚踏一双小羊皮靴,轻轻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彷如踩着厚厚的棉毯。
四周异常静谧,如同荒野,间有风过枝头落雪的簌簌轻声,雪的味道,夹着梅的香气,清冽幽雅,丝丝萦绕,沁人肺腑。
数百株形态各异的白梅已经次第绽放,含苞的骨朵,舒展的花瓣,阳光照耀下晶莹如玉,与地面白茫茫的雪花形成了一片冰清玉洁的世界,唯有那朵朵花心一点嫩黄,一点嫩绿,一点嫩红……在冰雪世界中现出别样的色泽和光彩。
楚筱菱美目一片迷惘,沿着一棵棵梅树游走,每到一处,都会停留一会,不知所思地凝视着一朵朵梅花。
琴儿不敢惊动,只是远远站着,视线紧紧锁定白梅中的那抹淡紫人影,内心无比复杂。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闻到身后响起一阵悉悉率率的脚步声,琴儿不由回头,看到流云洛祺高大伟岸的身躯伫立雪中,天很冷,他额头却冒着细汗,连朝服也没更换,可见是一下朝就赶了过来。
琴儿先是对他行了一个宫礼,在他的示意下暂且告退,静静离开了梅园。
流云洛祺幽邃深情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抹娇小倩影,一会,缓步走了过去,抵达她的身边。
仍然陷入自己世界的楚筱菱,并没觉察留意到流云洛祺的到来,注意力继续集中在眼前的梅花上。
流云洛祺也不做声,只是痴痴望着她,稍后,信手摘下一朵白梅,簪在她的发上。
楚筱菱的身体,明显抖动一下,她侧目看他,清眸透着一丝困惑和茫然,柳眉微微蹙起。
她的此举,深深刺痛了流云洛祺,但他还是感到些许欣喜,毕竟,她有反应了,她总算有反应了,尽管她似乎将自己当成了陌生人!!
继续一言不发,他就那样伴在她的身边,直到她腻了累了,他才携起她的手,慢慢走出了梅园。
在梅园的小变化,让流云洛祺暗沉低落的心情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天真地以为,事情开始有了转机,孰料,迎接他的竟是更加沉重的打击。
这天,由于政务繁多,早朝延长了半个时辰,当他好不容易回到寝宫,准备再次带她出去赏梅时,却见琴儿花容失色,惶恐不安地禀告她不见了!
寻遍寝宫各个角落,甚至整个翊坤宫,皆不见楚筱菱的人影,流云洛祺差点儿崩溃,因为心急如焚,难免变得暴躁狂怒,凡事殿内的宫奴,都被他批斗一番。
最后,他还吩咐人马,把整个皇宫寻找一遍,特别是楚筱菱曾经去过的地方,而他自己,也疾步来到梅园,那里只有满园寂静,并不见预期中的人影。
他彻底肯定,她失踪了!她消失了!!
皇宫守卫严格,她不懂武功,独自逃跑估计不可能,那么,她是如何离开?流云洛祺想着想着,脑海蓦然闪出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影!!
是冀北,一定是那小子干的好事!那小子临逃跑前放下狠话说不会罢休,看来,他开始行动了!!
心情更加无法安定,流云洛祺连夜命令护卫出发追捕冀北,自己也城内各处奔走。
三日后,他还等不到任何关于冀北和楚筱菱的消息,却迎来了另一个消息:颜歆和慧心太后突然不知去向,就连……皇陵里面的流云洛祯的尸体,也离奇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