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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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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不嫁了

2018-04-15 作者: 李筝

姑奶奶不嫁了

却说玉兰带着四个小丫头和两个婆子一起随嫁妆来到贺家。

安然这位二少奶奶出身寒门小户这贺家的人都知道,但他们没想到她的嫁妆竟然如此丰厚,竟然与大少奶奶也相差不远了。就是他们贺家的姑娘出阁,估计嫁妆也就这样了。要知道,大少奶奶可是独孤家族的嫡女啊!

来看嫁妆的人多了,有些闲言碎语便暴露出一些问题来。玉兰越听越震惊。

她们说什么?

二公子病了?她家姑娘是来冲喜的?那迎亲的是谁?

玉兰觉得不对,想派个小丫头回去给姑娘通风报信,谁知却给拦了回来。玉兰正要闹,就被老夫人的侍女请了过去。

老夫人当然不会说自己的孙子看上了一个落魄秀才的女儿想退婚,她只说贺之砚病了,不能到合江县亲迎,又担心赵家没有脸面,所以才让贺之谦代弟亲迎的。在当时,兄弟帮忙迎亲的事是常有的。

玉兰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全都变成了愤怒。

“你们这是骗婚!我们家姑娘不会答应的!我这就去告诉我家姑娘,我们这就回合江县去!我们不嫁了!”

老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这丫头也太没规矩了。你能替你家姑娘做主吗?再说了,一个姑娘家,退了亲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我们这样,可全是为你家姑娘着想的。”

玉兰差点没气笑了。安齐还说贺家老夫人如何如何好,以后一定会爱护姑娘的,原来是这么一个顽固还自以为是的老太太。

“老夫人,方才是奴婢一时情急,失礼了。”玉兰对着老夫人行了礼,神态恭谨道,“奴婢玉兰,是从小就跟着我家姑娘的丫头,就是在赵家最落魄的时候,奴婢也没有离开。奴婢曾听我家大少爷说过,说贺家老夫人和太老夫人是最明理最宽和最仁慈的老人家,说我家姑娘到了贺家,老夫人和太老夫人一定会对她好的。”

老夫人这才点点头。现在看来,这丫头还算知礼,想来主子应该也不差。

“老夫人刚才的话奴婢又细细地想了一遍,不难听出老夫人是维护我家姑娘的,奴婢在此谢过老夫人了。”玉兰又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满脸含笑地点点头道:“你能想明白就好。齐哥儿那孩子老太婆是很喜欢的。想来,齐哥儿的妹妹人品相貌肯定也不差。你放心,你们家姑娘到了我们贺家,有老婆子和太老夫人在,没人敢欺负她。”

“多谢老夫人对我家姑娘的爱护。可是。”玉兰话锋一转,“自来新郎有事生病什么的,让兄弟代为迎娶也是有的,可这应该事先说清楚吧?不然我们家姑娘会误会的。老夫人最好在拜堂前告诉我家姑娘一声,不然要是我家姑娘误会了,生出事情来,倒是不好了。”

老夫人见玉兰说的与贺之谦说的差不多,多少也了解了安然的性子,心下不由也迟疑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就将齐哥儿请来,我们好好说说清楚吧!”老夫人答应下来,让玉兰先回去。

玉兰见老夫人答应了,心下稍安,赶紧去新房,让赵家带来的丫头婆子们赶紧收拾东西,以她对自家姑娘的了解,这婚事肯定不成了。得做好回去的准备。

却说老夫人这边,玉兰走后,她心中仍然有些迟疑,要不要现在就告诉齐哥儿?还是等明天再说?

这时,吴氏得到消息赶来,听清原委,心中却颇为不屑道:“娘啊,您真是多心了。那赵家可是巴不得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我们家肯娶他们就该偷笑了,还有什么好闹腾的?您不知道,那齐哥儿是个好的,可是他妹妹就……唉,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这样了。”

“先前谦哥儿说,然姐儿的才学不在齐哥儿之下,三年前之所以那样,只是想退婚罢了。”老夫人半信半疑,相比之下,老夫人还是更信任孙子一些。

吴氏嗤笑道:“娘,这话您也信?赵安齐这次乡试可是考的头名,然姐儿只是个女孩儿家,小的时候跟着父兄认几个字就不错了,这些年来又忙着生计,她什么时候跟她哥哥一起读书?”

老夫人一想,似乎也对。如果然姐儿真是想退婚,知道了真相只怕还真的就不肯嫁了,可是他们请帖都发出去了,难道让宾客们明天来看笑话?如果然姐儿不想退婚,就是现在暂时瞒着她,等她进了贺家的门,就算在后院闹一下,应该问题也不大。

想到这里,老夫人下定了决心,还是暂时不告诉齐哥儿好了。

却说这天晚上贺之谦回到自己院子里,因为心里装着事情,神情一直不太好。

独孤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这是怎么了?见了我们母子就这副样子。就算我这个妻子不得你欢心,好歹儿子可是你的骨血。”

贺之谦原本就心情不好,妻子还要跟他闹,让他不禁更加烦心。只好停下脚步问道:“这些天我不在,家里一切都还好吧?孩子还乖吧?”

“还不是就那样。有什么好不好的?”独孤氏见他并不像从前那样温和耐心地过来哄她,反而皱眉,不禁冷哼一声就走了出去。

贺之谦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管她,自己去洗漱。

洗漱之后回到房里,他又去隔壁厢房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儿子,而后才回正房。内室里,独孤氏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见他进门也没招呼一声。

贺之谦也习惯了她这样,自己脱了外裳上了床。

独孤氏见他居然无视自己,心里更是恼恨,上了床也不说话,打定主意今晚不让他碰。却不料贺之谦居然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平躺着,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好似已经睡着了,哪有要碰她的意思?

独孤氏愣了一下,心中更是恼恨,他这是给她脸色?哼,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罢了。想她独孤世家的嫡女,姐妹们不是嫁到皇族就是嫁到王侯之家,偏偏自己嫁了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的,居然还敢给她脸色看,当即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贺之谦闭着眼睛,听到妻子的冷哼声,想起成婚一年多来,自己对她温和耐心,她怀孕以后也没有收通房,一直就守着她。可她自恃出身名门,看不起他这个知府公子,难得给自己一个好脸色。以前不觉得,此刻想起安然的娇俏可爱,不觉更是心冷。

想起安然,自然就想到与她在船上相处那几日,想着她对他的赞赏信任和依赖,他觉得她对他应该也是有意的。可是等明天拜堂以后,她回到新房却看到床上躺着另外一个新郎官,她会怎么想?她该有多么伤心失望啊!

不,不行!他不能这样做!虽然他自信二弟知道了她的才华也会对她好,可是她的心意呢?她还能像之前信任依赖自己那样信任依赖二弟吗?他们真的会幸福吗?

想到这里,贺之谦再也忍不住了。他忽然起身,匆匆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独孤氏忙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出去一趟,你自己睡吧,不要等我。”贺之谦匆匆回了一句,就出了门。

贺之谦让人开了院门,套上马车连夜来到安齐他们的宅子里。

赵家的人早就睡下了,刚刚睡着就听到敲门声,心里的火气自然腾腾腾往上冒。

值夜的披了衣服出来,没好气地问道:“谁啊?这都多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赵家的下人一直很少,就是安齐中举以后,安然买了一批下人,也没怎么调教。这下人见主家宽厚,自然就有些松懈,素质也不怎么好。这样的事情在大家族里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是我,我是贺家大公子贺之谦。”

这一次,他不是代替弟弟迎亲骗人的贺之砚,而是来认错请罪的贺之谦。

值夜的听到是贺家的人,忙开了门把人引进去。他只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怎么这贺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长得这样像呢?

家里来了客人,下人们立即起身忙活。烧水的,泡茶的,去请主子安齐的。

安齐也是刚刚睡着,听说贺家大公子来了,还觉得奇怪。这么晚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可是贺家大公子,他也不认识啊!

赶紧穿上衣服出去,来到客厅,看到贺之谦,他先是一愣,而后便笑道:“研华兄,这么晚了,可是有事忘了说?我这些下人看来不教训不行了。竟然跟我通报说贺家大公子来了,还唬了我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贺之谦站起身来,看了看厅里的下人,带着几分沉重对安齐道:“让他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安齐见贺之谦面色沉重,也意识到真有大事,便将下人都打发出去,而后急切地走到贺之谦身边问道:“研华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之谦愧疚地看了安齐一眼,忽然抱拳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子贤,为兄有愧。今日特来请罪!”

安齐赶紧将他扶起来,着急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啊!”

“子贤,其实,我不是研华,我是贺之谦,字公瑾。研华是我二弟。”贺之谦红着眼睛看着安齐,这两句话说得极慢,极艰难。

安齐震惊得头脑发晕,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不是贺之砚?你是贺之谦?”

贺之谦点点头。

安齐怒吼道:“那为什么去迎亲的是你?”

“我二弟,他,他生病了,卧床不起,祖母让我代他去迎亲……”

“那为何你到了赵家不说清楚?”

“我们担心然姐儿知道新郎生病没去亲迎不肯嫁……”

“生病?卧床不起?怕是装的吧?他不肯娶我妹妹是不是?”安齐很快醒悟过来,“好一个信义传家的名门望族!我算是把你们都看清楚了!该死的你一路上竟然还跟我妹妹亲亲我我……”

安齐越想越怒,忽然扑过去冲着贺之谦的脸就是一拳头,而后手脚并用,对着他的脸,胸口、胳膊、腿一阵乱打乱踢……

贺之谦没有还手,就站在那里让他打。

等安齐打累了,停下来,才发现贺之谦脸都被他打青了好几处。

“你怎么不躲?”安齐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贺之谦苦笑道:“是我对不起然姐儿。”所以挨打是应该的。

“你还有脸提她!”安齐恨不得再给他一拳。“说,你们到底想如何?为什么你半夜过来?”

“祖母说,让我明日代替二弟拜堂,等拜堂以后再告诉你们真相。可是今晚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我想着然姐儿明天知道了真相该有多么失望愤怒,该有多么伤心难过。我,我就来了……”想着总算在拜堂以前将真相告诉了安齐,贺之谦终于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愧疚,释然一笑。

“算你还有点良心!”安齐冷哼一声道,“回去告诉你家老夫人,贺家这样的高门望族我们赵家高攀不起,明天的婚礼取消,我明日会亲自上门去退亲!”

“子贤,我觉得,都到了这一步了,嫁妆已经送进了贺府,请帖都发出去了,要不然听听然姐儿的意思吧。其实我二弟也不是很差,他才思敏捷,我也是有所不及的。不如让然姐儿和他见一面,解开误会,其实他们真的很般配……”这话说得很漂亮,可是贺之谦心里却仿佛有一把刀在绞一样,痛得他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段话说出口来。

安齐冷哼一声,但没有立即反驳。这事还得妹妹做主才行。不过,他也会劝着妹妹去一趟贺家亲自见见那个贺之砚。毕竟是父亲定下的婚约,又到了即将拜堂这一步,就再给贺家一个机会吧!

“你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和妹妹一起去贺家拜访老夫人和太老夫人。”

“子贤,帮我向然姐儿说声对不起吧!我只恨……”他只恨当初父亲为何不将然姐儿定给他。“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贺之谦转身离去,萧索的背影慢慢融入夜色,化作一片漆黑。

安齐却还不能睡觉。他立即去安然的房外叫她。

媒婆就住在隔壁,听到声音忙起身点了灯,还在屋里就抱怨道:“我的举人老爷嗳,这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姑娘就要出嫁了,虽说你们是亲兄妹,可这半夜里敲妹妹的门算怎么回事啊?”

安齐恼怒道:“闭嘴,你要睡就睡你的!明天有没有婚礼还难说得很!我正要跟我妹妹商议退婚的事!”

“什,什么?退婚?这话是怎么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要退婚?明天就要过门了,怎么能退婚?”那媒婆一听,急了,赶紧穿好衣服开门出来。要是这个时候退了婚,她的红包没了是小事,她的信誉只怕也完了。

屋里安然听得震惊,已经起身穿衣服了。

安齐怒视着媒婆道:“为什么退婚,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这个媒婆是怎么当的?你是不是贺家的同谋,一起来骗婚的?”

媒婆立即叫起撞天屈来:“哎哟我的赵老爷嗳,这话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们赵家和贺家不是自幼订下的亲事吗?怎么会是骗婚?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啊?”

这时,玉兰开了门,请安齐进去,那媒婆也跟着钻了进去。安齐要赶她出去,她也不肯,非要听个明白不可。

“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安然也震惊,怎么说贺家骗婚呢?

安齐恼恨道:“刚才贺之谦来过了,就是之前去迎亲,和我们一起回来那个。他根本不是贺家二公子贺之砚,而是大公子贺之谦!”

“什么?”安然震惊地站起身来,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却笑了出来,“也好,给了我们理由去退婚。对了哥哥,那个贺之砚为什么没去提亲,而是贺之谦去的?”

安齐将贺之谦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媒婆听完,不禁抚掌道:“哎呀,是啊,上个月就有流言说贺家二公子病重,还在传赵姑娘克夫呢!我还奇怪,那天跟贺家的人一起去合江县迎亲,怎么看着贺公子好似一点病都没有的样子,原来是大公子啊!不过,这新郎病重不能亲迎不能拜堂的时候,让兄弟代为亲迎拜堂也是有的。”

安齐冷笑道:“新郎病重,让兄弟代为亲迎代为拜堂的确是有的,可人家都要跟女方说清楚,没听过直接冒充新郎的。”

那媒婆讪讪地笑笑,说:“这不是新郎官生病了,怕你们不肯嫁过来嘛!”其实这样骗婚的多了去了,只要把人骗进门就行了。谁知这次居然就提前穿帮了呢?

安然轻笑道:“只怕不是真的生病,而是想退婚呢!若他想退婚,明明白白告诉我,难道我还会死乞白赖地嫁给他不成?居然弄这样的招数,还毁我名誉,污我克夫,这口气迟早要找他贺家算清楚的。”

安齐也点点头。是啊,不能这样便宜了贺家。

安齐要跟妹妹商议如何对付贺家,自然不方便让媒婆在一边偷听,便赶她回房去,这才小声问道:“妹妹,你打算怎么做?既然你决定了,不如明天你就不去了,哥哥直接过去帮你把这婚事退了就是!”

安然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都说女人是小心眼儿,他们贺家既然这样,我怎么都要回报一二的。我定要让那贺家追悔莫及才甘心!”

安齐眨眨眼睛,却不知道妹妹到底想做什么。

安然嫣然一笑道:“哥哥回去睡吧,明天就知道了。”

安齐许久没有见过安然这样轻松调皮的笑容了,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心里也一下子放松下来,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安然和安齐一大早就起床来,虽然昨晚睡得晚,却只觉得神清气爽。两人吃了早饭,打扮好,这才赶紧坐了马车往贺家去。

今天,安然穿着一身水红色锦缎绣鹅黄色折枝兰花的半袖,领口袖口滚着一圈儿白色兔毛,露出里面月白色绣银丝细云纹的衫子,下身是一条葱绿色百褶裙。她头挽垂挂髻,正中戴着一朵三重花瓣的金丝莲花,花蕊全是小珍珠串成,行走间花瓣颤颤巍巍的摆动着,髻端上插着一对小珠钗,带着那对长长的银丝珍珠耳挂,衬得整个人有如珍珠般莹润娇媚,又贵气逼人。

安然原本就生得好,又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这些日子还天天用鸡蛋美容,使得皮肤白里透红,好比三月之桃;她再将眉毛稍稍修饰了一下,画上眼线,弄一点点眼影,使得那双眼睛看起来越发水润灵动;她又在唇上抹了一点粉色的胭脂,带着少女健康的色泽,只需一个浅笑,便好似春花初绽般清新亮丽。

安齐看到安然的打扮也不禁被她晃花了眼睛。

“妹妹?”

“怎么样?好看吧?”安然对着他娇媚一笑。

“我,我怕那贺之砚见了你这个样子不肯退婚怎么办?”安齐觉得,自己的妹妹就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姑娘。那贺之砚除非是个傻子瞎子,否则怎么可能放弃妹妹这样的绝色佳人?

“呵呵,别担心,我要隔着一道屏风跟他说话,等他说了退亲我才与他见面,让他后悔一辈子去!哼!”

“好!这才是我妹妹的性子!”安齐叹道,“娘亲的顾虑虽然也没有错,可是哥哥真觉得那个贺之砚配不上你。如果是贺之谦嘛,倒还勉强可以与你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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