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刺绣

2018-04-15 作者： 浣三

第23章 刺绣

唉！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念慈心中暗暗叹气。她一个朋友就是这里的绣娘，刺绣的技艺要比自己好上很多，况且她也不是专门刺绣的。陆家的眼光很高，岂会收她的刺绣呢！只不过她想搏一把，万一收了再好不过，万一不收只好再去别家。

如今人家不收刺绣，白念慈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她冲着小伙计说了声“打搅了。”随后就调头想要离开。

可这时柜台后的小伙计盯着白念慈有点落寞的背影，这位小姐看上去不像很缺钱的样子啊？难道是家中出事情了吗？想着，小伙计就赶紧从柜台后跑了出来，同时还叫住了刚到门口的白念慈。

“小姐，您手中的刺绣方便让我看看吗？”小伙计躬身说道。白念慈倒是蛮惊讶地瞧了小伙计一眼，便赶紧挑选了一块自认为很好的刺绣，递交到了小伙计的手中。

小伙计拿着那块有三个手掌大的刺绣，认真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由平淡瞬间转换为了惊讶，他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地盯着白念慈说道：“小姐，请您稍等一下行吗？”

白念慈观察着小伙计的样子，心想估计有戏，便应声答应道：“行！”

小伙计见白念慈答应了，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他赶紧把白念慈给请坐在了店铺窗户旁的椅子上，上了一杯清茶以后，便立刻双手捧着刺绣穿过柜台旁的帘门，向店铺后院跑了过去。

帘门后是一间小四合院，东西厢房是工人寝房，正房则是掌柜和账房先生办公的地方。小伙计手捧刺绣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正房之中，可是正房的大厅空无一人，一旁的东屋倒是响彻算盘拨珠的声音。

小伙计知道，掌柜一定是在查帐。可是账房不准伙计进入，小伙计现在还有要紧事情要通报掌柜，于是他站在东屋门口大叫道：“洛掌柜，不好了！”

话音刚落，东屋的算盘声也跟着停了下来；片刻只听东屋里传来了一个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你们继续算账。”说完此起彼伏的算盘声再次响了起来，同时东屋里还走出来了一位戴着圆形墨镜的年轻男子；立领缎光蓝底褂，袖襟镶黑色围边，衣绣连珠纹，虽是一套好衣裳，但是那一副墨镜却让他显得有点点骚气。

此男子姓洛名生，今年二十三还未成亲。北城青丝坊的掌柜，也是陆家最年轻的掌柜。自己父亲洛甫则是东城的掌柜，也是陆家的大掌柜，后台相当硬。

但洛生并不是凭借自己父亲的关系才当上的掌柜，他也是从一个小伙计慢慢得到陆老东家的认可才当上的掌柜，也算是个有才之人。平时喜欢买点古玩字画什么的，偶尔还会算算卦，而且还算得特别准，所以认识他的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洛大仙”。

小伙计见到洛生出来以后，便立刻上前慌忙地说道：“洛掌柜，大事不好了！”洛生对小伙计口中的大事显得很不关心，他挺直腰板相当平静地说道：“是你爹死啦？还是其他伙计的爹死啦？”

“洛掌柜，不是我爹死了，您看看这块刺绣。”小伙计说着就把手中的那块刺绣呈到了洛生的面前。

洛生看了一眼小伙计着急的样子，奇了怪了，这些小伙计们个个都是认布识绣的行家，什么样的刺绣能让这家伙着急成这样？洛生顿时对小伙计手中的刺绣产生了好奇。他把墨镜搭在鼻梁上，一双细长的眼睛仔细地盯着那块刺绣。

刚看上一眼，一直很淡定的洛生不淡定了，他瞪大眼睛一把抢过了那块刺绣，用手摸了半天，发现这刺绣的白底缎子手感细腻滑软，布面光泽，正是青丝坊的产物。虽说市面上能买到青丝坊的布料，但是青丝坊从来不卖白布，这刺绣的缎底是坯子，平常百姓绝对搞不到。

洛生想着，又瞧了瞧刺绣上的花纹，这一看可谓把洛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刺绣上绣的是一株盛开的兰花，其上独只花蝶停留，一面光，施以散套的针法绣出图案；针脚整齐，绣线纤细，排丝紧密，色彩调和，丝缕畅顺，色泽光艳，皮头均匀，其技艺可不就是苏绣派嘛。

可会苏绣的人多了，这并不是惊出洛生冷汗的关键。其关键就是这块刺绣针法活泼，简直和他店铺中的绣娘辛文诗常用的手法一样，完全是模仿。不过只模仿到了形，绣面上的蝴蝶并不传神。但能模仿到这种程度已经不简单了，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来。

洛生盯着手中的刺绣发愣，每个绣娘的手法技艺都有千万种差别，万一绣出此块刺绣的人再去模仿别人的手法，只会破环了刺绣的品质与市价。洛生想着，连忙摘掉了墨镜冲面前的小伙计问道：“这刺绣你哪来的？”

“一位来卖刺绣的小姐。”小伙计回道。

“人走了吗？”

“还没！”

“快带我去瞧瞧！”洛生激动地说完，小伙计就带领着他来到了通往柜上的门帘后。

两人站在门帘后，小伙计偷偷拨开了一条缝，轻声道：“就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小姐。”洛生听着，透过帘子上的缝隙看到了坐在窗户旁的白念慈。

本来洛生还是很慌张的，可是当他看到正喝着茶水的白念慈时，他脸上的表情却舒缓了很多，同时他还戴上了自己的圆墨镜，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洛生慢慢悠悠地向白念慈靠近，正喝着清茶的白念慈倒是没有注意洛生的出现。这时洛生心里可谓是笑开了花，脸上难免带上了一丝笑容。洛生越靠越近，白念慈这才注意到了洛生。顿时白念慈就把手中的青瓷茶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背过脸显得很不想见到洛生一般。

洛生注意到白念慈的举动，心中不再笑开花了，而是脸上笑开了花。他一屁股坐在了白念慈身旁的椅子上，向白念慈伸着脑袋嬉皮笑脸道：“哎呦喂！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白大土匪嘛！”

白念慈听到这般言语，真想一拳打在洛生的墨镜上。不过她忍住了气，用和洛生一样的口吻回应道：“戴个洋眼镜差点认不出来了，这不是洛伙计嘛！”

洛生没有在意白念慈的话，他清了一下嗓子，挺直身子把墨镜摘了下来，同时还特别骄傲地说道：“两个月前就不是洛伙计了，现在是洛掌柜。”说着，洛生就把白念慈的刺绣放在了桌子上。而此刻的白念慈则一脸惊讶地盯着洛生，这家伙竟然成掌柜了！该死，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

白念慈心中后悔，真想一拍桌子离开这里。可是此刻的她并不能那么冲动，她是来卖刺绣的，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

“那么洛掌柜，你收刺绣吗？”白念慈直奔主题。

洛生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刺绣答非所问道：“我看到这刺绣的时候还在想，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模仿文诗的手法，没想到会是你。哎！你告诉我，文诗什么时候教你的刺绣？”

哼！文诗姐什么时候教我的刺绣岂能告诉你。白念慈心中不服气，嘴上却心平气和地说道：“洛掌柜，你收刺绣吗？”

“你是不是缺钱了？干嘛要想着来卖刺绣？”洛生继续答非所问。

这可让一旁的白念慈有点忍不住了，她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洛生赶紧蜷起了身子，生怕白念慈动手打自己。可白念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她咬着后槽牙对洛生说道：“洛掌柜，你收刺绣吗？”

嘿！这丫头竟然没有动手打我！洛生颇感惊讶，同时心里还偷喜，他清了一下嗓子继续答非所问道：“你说这都多久了，你这臭脾气还没有改掉。你再不对我好点，说不定哪天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招惹一次白念慈就够了，洛生非要招惹两次三次。

这下可好，白念慈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洛生的衣领大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收还是不收一句话！”

洛生盯着白念慈那投射出杀人目光的眼神，咽了咽口水说道：“收！一块刺绣给你一两银子，以后你如果还有刺绣就全拿到我这来，有多少我收多少！”洛生很大方，同时还给了白念慈一条生财之道，这倒让白念慈有点吃惊。

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应该都会感谢洛生才对。可是白念慈不但没有感谢洛生，反倒理所应当地说道：“这有四块刺绣，拿银子吧！”

这丫头倒是挺不含糊。洛生想着，掏出了四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白念慈拿起银子片刻没有停留就站起身子，向店铺外走了过去。

此刻的洛生其实很好奇白念慈要银子干什么，他也连忙站了起来，想追上白念慈问个明白。可是洛生刚到店铺门口，门外街道上的白念慈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时还屏吸凝神地说道：“谢谢！”

这一句“谢谢”可把洛生给惊住了，他站在门内诧异地盯着白念慈看。这丫头不对劲啊！难道脑子坏了吗？竟然会对我说谢谢！洛生还没有闹明白，站在街道上的白念慈则一路小跑立刻离开了这里。

洛生久久地站在门内思索着今天白念慈的一举一动，而就在这时一位小伙计上前打扰道：“洛掌柜，您给那位小姐的银子也太多了！那刺绣虽说有一块不错，但全部也不值四两银子啊！”

“你懂什么啊！那是我朋友。再者说了钱就是给人花的嘛，陆家赚那么多钱又花不完！”洛生没有给小伙计好脸色；小伙计这时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说道：“明白明白，可那也不能给那么多银子啊！万一以后她每天都拿刺绣过来，这岂不是糟蹋银子吗？”

洛生很不爱听这话，他瞪了小伙计一眼，随后轻轻拍了一下小伙计的脑门说道：“那手法和技艺你也看到了，跟文诗的多像，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如果我不收她的刺绣，她拿到别人店铺去卖，老百姓个个都不是行家，一定哪个便宜要哪一个。万一和文诗的刺绣比起了价钱，那么文诗的刺绣价钱岂不是要一落千丈？”

洛生想的很深，可一旁的小伙计根本就听不懂。他也不作什么回答，转身就要回到柜台后招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