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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题匾岳麓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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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丁善庆可是个牛叉人物,高祖丁福,为朱元璋的开国功臣,封武德将军。翰林出身,做过道光帝师,当过省教委主任(学政),后以三品衔辞官回乡侍奉老母,居家长沙,二十六年起,受聘为岳麓书院山长。

早在咸丰二年(1852)秋,太平军围攻长沙时,丁善庆这老瘪犊子就主张坚守,并遗书与其弟,誓与省城共存亡,又命其子丁驯日夜巡查城防。太平军北上后,他督工修造战船,接济水师,又成立恭武社,使学生参加操练和学习火器,湘军很多将领都出自他的门下,算得上是个老反动派喽。

这次太平军破城,丁善庆为全自己一代帝师的清名,关门闭院,举家自炃,那块乾隆所题的“道南正脉”木匾就不知所终,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陪葬。

知道丁善庆这个老汉奸的荣光事迹后,李秀成就没打算放过他,此刻他按照事先安排的戏码开始唱戏,抬手指着讲堂厅前空置的匾牌位置道:“幼主殿下,臣见这厅堂空置,不挂点东西殊为可惜,臣偶得一联,写来挂于堂前,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可否应允?”

贵福哥自然一唱一和;“甚好!李参谋长是我天朝屈指可数的名臣大将,帅才伟士!自然太有资格书写对联,镌刻在这讲堂之上了,孤当为李爱卿铺纸研墨,并亲题横批!”

书院里当然不缺纸墨笔砚,不一会儿文案和书写工具备齐,只见李秀成大步上前,提笔饱蘸浓墨,不多一会儿写就一副对子,王闿运赔着笑凑到跟前,正想恭维几句,待看清对联内容,突然怔住了,接着脸憋成了猪肝色!

因为这副长的对联不但不押韵,而且遣词用句之粗劣,无韵而俚鄙可笑是他生平仅见,可对联内容让他眼前发黑:

岳钟琪、岳公台,精忠报国之武穆嫡孙,认贼作父鞑虏为君,三朝清酋跨下犬。

丁善庆、道光师,明祖元勋之武德将军,数典忘祖奴才书院,娼门腐儒贱学说。

李秀成这首对联,可以说把儒家文化贬得体无完肤,把儒家学说骂得狗血喷头!

王闿运怔怔的把目光投向贵福哥···如果这位幼主今天此来的真正目的就是折辱儒学,泼污岳麓书院,那么这副对联镌刻在讲堂前,那么天下儒生就会视太平军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自己这个太师就当到头了耶!

结果幼主贵福哥看过之后,喝了一声;“甚好,左右!把李将主这副对联镌刻在堂前!”

‘咕咚!’王闿运头一昏,栽倒在地,不过他尚未昏厥,耳听贵福哥扬声对全场太平军将领道 :

“李将主真是言语如刀,深刻揭露了当今满清狗官奉行的**伪儒假道学的真面目,真嘴脸!以那湘军狗官曾国藩为例,他屠民千万,以奴颜献媚效忠于满清异族主子,背离‘华夷之辨’,是为汉奸民贼!”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真正的儒家,莫不以本民族利益为重,而舍弃民弃族而投靠异族者,盖为叛徒也!

真儒者,当如叔孙通!秦二世掩耳盗铃,虐待天下万民,他投靠揭竿而起的项梁,项羽残暴不仁,他投靠仁义闻名的刘邦,刘邦要更换太子,他害怕在再现秦二世的局面,人民又要生灵涂炭,表示宁可"撞柱而亡!”

叔孙通虽三更其主,但是从实质上看,他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即万民百姓,这才是真正的儒家!

孟子又曰,“杀一无辜而取天下者,仁者不为也!”

曾国藩率领的湘军狗辈们又做了些什么呢?

在长沙省城设‘发审局’,杀人如麻!凡团绅送被捕人到局,立即杀死,禁止尸亲呼冤,又禁止向团绅讲理。

曾国藩竭力提倡团绅捕人,地方官杀人、捕人要多,杀人要快,官杀人‘不必拘守常例’,绅捕人‘不必一一报官’!为何曾氏要如此性急?因为他需要乡绅捐助练饷,就如此草芥人命,泯灭天良!

而且他每战抓到俘虏,无不折辱虐杀、格杀勿论,乃至剜目凌迟,杀死后令兵勇割人肉生吞!

湘军从九茳到安·庆,一路屠城过来,鸡犬不闻三千里!公开推行三光政策,把屠城当作功劳来吹喷,“直教戮灭无遗种,尸涌长江水不流!”(彭玉磷《克复九江屠城》)。

此灭绝人性,绝灭无数汉家族裔的恶行就是儒者所为?实乃古今中外,第一杀人狂魔!太平军歼灭湘军,正乃天理循环,替天行道也!

以上种种,就是满清王朝所鼓吹推行的腐臭伪儒,盖鼓吹蒙骗我四万万华汉同胞甘心为奴也!而我泱泱华夏,文明璀璨,儒家先贤,传承我炎黄子孙礼义廉耻,忠诚仁爱等诸种美德,昌兴民族,骄傲自豪!

匡复我民族尊严,汉家荣耀,找回我华夏未曲折阉割的真儒大道,还看今朝!”

贵福哥一口气的大声说完,傍边速记的几名书记官也是记述得激动不已,讲堂前数百太平军将佐庄严肃穆,雅雀息声。

但见幼主贵福哥走到案几旁,饱蘸墨笔,写下四个字的横批:

“汉魂真儒”

这个时候,王闿运已经缓过神来,作为一个投机分子,不,帝王学大师,他看懂并理解了一点···那就是幼主贵福哥今天此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全盘否定儒家学说,而是有选择的批判接受儒家文化。

‘只要不否定儒家就好办,暂时迁就你一番又如何!’王闿运心底一阵鄙夷冷笑,暗想‘小瘟神,看你荒淫无耻,贪权恋色,日后还不也是一个风流帝王?只要你想美色尽收,大权独揽,最后你就得全盘接受儒家学说,巩固你的统治,因为帝王学就是你所说的伪善儒学!哪怕儒家在你这一代帝王受到压制,以后在你的子孙身上也会一点点抬头,因为他们世袭罔替,仅靠血脉继承君位,并没有你所具备的文治武功,不靠儒家法统学说,如何巩固君位?且就先顺着你吧,走着瞧!’

想到这里,王闿运换上一脸激动神色,高叫道;“哎呀!殿下,高明啊!您今天这一番真儒家之论,振聋发聩,必将流传千古!微臣建议,立刻把殿下,不,陛下这番真言镌碑刻石,立在这讲堂之上,再配上这块《汉魂真儒》 的牌匾和李秀成大将的对联,当可流传千古,启迪后人!

“赫赫赫赫···”贵福哥发出一阵周星星的假笑,看了李秀成一眼,心说你以后要替老子挨骂千年了,其实李秀成也知道后果,奈何贵福哥干啥缺德事都喜欢找人背黑锅,好人自己当,问题是,作为臣子,李秀成能够拒绝吗?

就这样,贵福哥在岳麓书院祸祸得不轻,最后留下了一块木匾,一块暧昧的石碑,好像是想告诉全天下,他领导的太平天国要信奉儒家学说。呃,当然是‘真正的’儒家学说,这样一来,他就算表明了和老天王截然相反的政治姿态,算是向广大的汉族知识分子敞开了招安的大门,应募者云集···

当然到了后来,他们觉得全都上当受骗了,那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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