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拾级而上,顾不得一旁行礼的宫人,顾不得去看他们脸上的惶恐与悲戚,只是小跑到了养心殿紧闭的门前,却是顿住了步子,不敢再往前踏入一步。她始终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个人,就这么去了。
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仿佛要被风雪吹白了头,她才缓缓将已经冰冷的手搭在了殿门上。还未用力,殿门却缓缓打开。一身银甲的男子站在一片烛光之中,眉宇间带着森然之意,看着站在殿外的女子,一时间竟是忘了要如何言语。
“哥哥……”对视片刻,萧玲终于缓缓开口,话到嘴边,却发现声音已经沙哑,说出哥哥二字,便不知道要如何再说下去。
“他走得安详,没有太多痛苦。”默了,站在门内的萧弈开口,也只能说这么一句宽慰的话,他伸手,将自家妹妹揽入怀中,轻抚着如墨的长发,任她在自己怀中失声痛哭。
“玲儿,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你还有翎儿的事情要操心。”等她哭了一阵,萧弈才又开口,这一次,声音沉了几分,说是安慰,却是在告诫自己的妹妹。
果然,听到这话,萧玲抬起来头,颊边还带着泪,脸上的表情却收了起来,她脱离了哥哥的怀抱,转头看着安静得有些寂静的皇城,说道:“我已经让青黛传信给颜丞相,让他快些将皇儿带回来,等皇儿回了皇城,我们再公布死讯也不迟。”
“这确实是万全之策,不过,陛下的死,我看着有些蹊跷,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萧弈随着她的目光一同望去,灯火阑珊的皇城,此刻一片安宁,除了养心殿里的他们,没有谁被这个死讯打扰,也不知道,这样的祥和能维持几日?
“你是说……”没敢再说下去,萧玲只是随着萧弈快步朝内殿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沉一分,走到门口,却有些不敢举步。
那里躺着她的夫君,与她相伴数载的帝王。拂开翡翠珠帘的霎那,年轻的皇后愣住了,看着金丝楠木软塌上的年轻帝王,皇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年轻的帝王身着丝质的明黄袍子躺在千丈柔红中,双眼微瞌,神色容寂,仿佛睡去了般。萧玲伸手,纤细的手指轻抚上逝者惨白如纸的脸,泪水渐次滴落,无声无息。
终究还是有情分的吧,不然不会在听到他死讯的瞬间心如死灰。十余年的相伴,她将最美好的年岁都留在了他的身边,他给了她一切,唯独爱情。
过去爱恨种种如云烟自脑海掠过,一切都仿佛昨日,然而,那个她爱着,恨着的人,如今却躺在这里,再也无法睁眼,唤她一声“玲儿”。
“虽说陛下近日卧病不起,可是我听御医说,病情已经稳定,就是今早,陛下还时有转醒,却不想,突然就这么去了。”萧弈站在萧玲身旁,面上却没有丝毫悲戚之情,只是沉声说道,“要不,我们找御医来验验?”
“还是不要惊动御医,是不是有人下手,今晚自见分晓。”收回手,萧玲别过头让自己不再看他,只是转身拉住了哥哥的手,“今夜你便快马加鞭赶往北栗山接皇儿,务必三日之内赶回来。”
“妹妹不放心颜丞相?”本想留在宫里以防有变,却不想萧玲竟然要他去接太子回宫。萧弈皱了皱眉,问道。
“我怕途中有变,还是你亲自去比较稳妥,带上几个好手,务必让皇儿平安抵达。”看到哥哥脸上的担忧,萧玲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皇城里有我和墨玉,一切都会在掌握之中,如今最要紧的,是让太子回朝。”
“我知道了,我这边带十名亲卫启程,只是,我不在,你万事小心。”拱手作礼,军人最终启步离去。偌大的宫殿内瞬时便剩下了皇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