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那些辣椒的品质有多好,只要坏掉一点点,就入不了洪诚的眼。
他这人有个毛病,多少带点洁癖,别说他嫌弃那些坏辣椒,就是平常苹果掉在地上,洗干净削了皮给他都不吃。
洪诚知道香芹的脾气又倔又犟,多少受她那位油盐不进的亲娘影响,通常情况下她打定啥主意,多少匹马栓她鼻子上都拉她不回来。偏偏她有时候又软硬不吃,才在有些人嘴里落了个“不好相处”的评价。
洪诚的脸皮厚实的能当磨刀石,不然也牵不住香芹这头倔驴。他指着靠近菜市场门口的那一排蔬菜摊子,多是卖新鲜蔬菜的,当然也是有卖辣椒的。“咱们去那边看看,我看那边的辣椒都挺好的。”
香芹嗔眼看他,戏谑道:“没下地干过活儿的人,知道啥样的菜是好啥样的菜是坏啊?”
这话说的好像洪诚多么娇气一样,他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委屈的同时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总比这边烂坏的菜好吧!”尔后又小声为自己正名,“谁说我没下地干过活儿!有一年咱们家地里的菜央子都是我插的!”
香芹娇斥他,“除了吃饱不饿,你还知道啥!”望了一眼将才洪诚手指的方向,然后解释,“你看看那边哪有卖红椒的,就算有[也都是甜椒,做成辣椒酱,吃到嘴里一点儿也不香。那青椒都是自产自销的,就那么一点点辣味儿。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嘛,那一点点辣味儿能符合你的口味儿?”
只要是喜欢吃的,洪诚动起嘴来就不知道忌口,要不然过年的时候他痔疮是咋来的,可不就是吃出来的吗。自从得了这个病,他才多少收敛一些。
他拿自己的病当理由,看样子是要彻底让香芹打消买那些坏掉的红椒的念头,“我病还没好,吃不了辣的,咱们买别的吧。”
香芹斜眼看他正儿八经的脸孔。咋会不知道洪诚正经起来说的十有八九都是不正经的话。除了这一点。她有的是办法来堵住他的嘴。
香芹双眸里噙笑,水盈盈的会放电似的颇为动人,尤其是一对杏眼的眼梢得意的时候会微微上挑,跟调皮的小海豚的尾巴一样可会撩人。
“昨天是谁拽着我去隔壁街上吃的麻辣粉和麻辣烫?前天吃牛肉面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狠劲往碗里扙辣椒。”不顾洪诚越来越窘迫的神色。香芹继续拆他的台。“还有前些天,谁跟一大帮子人吃香的喝辣的,不让他喝酒他偏往嘴里灌!”
洪诚气乐了。笑骂了一句粗话,尔后无奈的对香芹道:“你就不能依我一回啊?”
“你屁股上长疮,吃不了辣椒,那我做出来我自己吃总行吧!”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口人。
“夫唱妇随,知道不?”
香芹故作茫然,装起傻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别跟我说文绉绉的话,你不知道我没上过学啊,我可不懂夫唱妇随是啥意思。”
洪诚抬手拧她的脸,这时候对眼前的人又爱又恨,恨不得咬她一口才解气,略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你总懂得吧!”
香芹“噗嗤”一下娇笑出声,察觉到周遭的人纷纷侧目,她忙捂着嘴抑制住笑声。
洪诚又拧了拧她如花的笑靥,大有爱不释手的意思。毕竟是搁菜市场,他不好旁若无人的对香芹做出得寸进尺的举动。
洪诚眸子黑亮,满是宠溺,一声无奈的轻叹后紧跟着心软,于是做出了退让,“要不然这样吧,咱们去跟老板讲讲价,要是能把价钱讲下来,咱们就买。”
香芹点头,捉住他在她脸上作祟的手,往那中年小贩的摊位前去。
中年小贩依旧是笑脸迎人,客客气气的让人心生好感。
香芹接下来一句话,让洪诚翻白眼,差点儿厥过去——
“老板,你这辣椒能不能再便宜点儿,便宜的话,我全都要嘞!”
“你——”洪诚对她吹胡子瞪眼,气的说不出话来。
香芹仰脸儿,眼神玩味儿,挑眉不张口却似在无声的说:“这话可是你说的。”
洪诚咬牙切齿,当然不会真的跟香芹置气。他承认是说过东西便宜就买的话,可啥时候说过让她把便宜的东西一口气买完啦?
这妮子——
等回去以后再治她!
洪诚凌厉的目光一转,恶狠狠的瞪住中年小饭。
中年小贩要是有些眼色,就能看得出洪诚眼里的警告,可是他一听香芹说要把他的红椒全部买下,顿时乐开怀,一双笑弯的眼睛压根儿没往洪诚身上瞅。
中年小贩笑呵呵的对香芹说:“我这些红椒差不多有七十多斤,你要是都要,就五十块钱全拿走!”他怕是空欢喜一场,就极尽办法做好人,让旁人不好意思开口说反悔的话,“正好我车子都搁这儿嘞,你要是住得远,我就把东西装车上,给你送货上门,你看咋样?”
中年小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香芹也不好再把价钱压得更低了。
“那就这样吧。十字路口南边那条街上有个洪家酒店,你帮我把东西送过去吧。我现在把钱给你——”说着,香芹抬起胳膊肘,撞了一下旁边没脾气的洪诚,“快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