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恩从门外进来,随手关上了门。见到站立在石棺外的伊捺吐屯,他似乎吃了一惊,倒退了两步,紧贴在门上,双眼圆睁,瞪视着伊捺吐屯。
伊捺吐屯似乎也有些困惑地望着他:“远恩,我怎么在这里?”
远恩颤抖着用手指着他:“你,你是人是鬼。”
“废话,当然是人。”伊捺吐屯回答。
远恩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于是困惑地挠挠头:“你躺了这么多天居然活了过来?副王,高仙芝杀进来那会儿,你明明胸口挨了一剑倒地而死啊,我把你放在这石棺之中,置于密室之内冰冻着,你怎么又活了呢?”
伊捺吐屯副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衣服早已不是当日的衣服,显然已换过,他扯开前襟,看到左胸前还有一道疤痕,但已愈合,按一按不疼。
“当哪,我是死过的人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又活了过来,可能上帝认为我的死期未到,又放我回来了吧。可是远恩,你不是一直恨我吗?你死了你该高高兴兴地把我埋在土里,为什么把我冰冻到这里呢?”他合上衣襟,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远恩将自己的裘衣脱下披到他身上,感叹地说:“副王,经历了高仙芝那一战,我的思想变化很大。我的父母亲属都被高仙芝押回大唐杀了,只剩了你的尸身还在我身边。我突然觉得那么孤独,而且不再恨你,再怎么说你是我们石国的人,相处了那么久,对你的感情原来是深埋在心底的。所以我不忍你也离去,就把你冰冻在这里,难受的时候就来跟你说说话,就好像你还活着一样。呵呵,你现在确实是活着了,我都跟做梦一样。”
“副王,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当时气急了,向大食求救,大食与高仙芝在怛逻斯打了一仗,高仙芝大败,几乎全军覆没,只带了几千人回去,我胸中这口恶气才算出尽。静下心来想一想,我们石国这么小,又处在药杀水的交通要道上,国家有粟麦,多良马,人民又善经商。如果没有战争,我们石国可以成为富庶之国。如果我们靠向一边,与另一边为敌,只能害了自己。其实怛逻斯之战后,齐雅德还攻击了我们。我现在想,我们必须两边都交好,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后来我也派使者去了长安。玄宗皇帝也下诏,有了《赐故石国王男那俱车鼻施进封怀化王并赐铁券文》,其中说:‘卿之先代,累宾朝化,列在藩王。卿又能效节输忠,克复居宇,扞边率下,循职修贡。信彰夷落,义贯幽明,言念恳诚,良多嘉尚。’。我被册封为怀化王,并赐丹书铁卷。既然大唐有意与石国交好,我接受了下来,有大唐做靠山,大食对我们也会有所顾忌。毕竟虽然怛逻斯之战大唐失利,但大唐的国势仍大,我们没有理由不对他们称臣,这对我们的安全有好处。副王,既然上帝将你还了回来,那就与我一起好好管理石国,让人家安康富裕的生活吧。”
伊捺吐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似乎很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什么,突然那椭圆镜白光一闪,暗淡了下去,里边的影象再也看不到了。而梁羽虹身体前探,向莲花地砖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竹笛公子按摩她的穴位,促她醒来。他激动于伊捺吐屯的复活,对梁羽虹存了几分感激,同时也要遵守承诺,于是开始对着她的几个穴位用特定手法输入内力,解了自己施给她的林氏心法。
良久,梁羽虹悠悠醒转来,全身瘫软,但她也明显感觉到了体内的变化,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束缚消失了,她自由了!然而她所躺的是竹笛公子的床,摊开的被子上有他的清冽味道,别说梁羽虹应消耗太多起不来,就算起得来,她此刻也舍不得起了。
“你终于放我自由了,说话算数。”梁羽虹对着他笑眨了眨眼睛,很欣赏他的重诺。
竹笛公子借着炉火的微光看着床上的梁羽虹,脸色稍好了一些,但显然还是虚脱,苍老的面颊暂时也恢复不了,如要复原,得至少半月之后了,在她自己的高强度修炼之下。所以虽然讨厌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竹笛公子也无法喝令她起来,她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