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背后的罗含烟回答的语气有些讥诮,“最初连这点你也瞒了我。”
“我阿爷曾在安西大都护府西州刺史张待宾手下任长史,品级属从五品上。”他继续没有任何表情地诉说。
“这个我也知道,因你家势大,所以当你家向我家提亲时,我阿爷与哥哥都不敢得罪,才逼得我跳崖。可这些不是我想问的问题。”罗含烟对着他的背影苦笑。
“因为我阿爷辞职以前一直待在碛西,所以我在十三岁以前是在生活在碛西的。”竹笛公子继续说,对罗含烟的种种反驳都当不存在一般,始终沿着他的思路讲。
这点倒令罗含烟惊讶了,她不清楚这件事,怪不得竹笛公子会突语及其它几种语言,而且会做很多胡食。于是她不再接口,凝神听他继续讲下去。
“我们家住在石国,我想这是因为阿爷也姓石的原因,其实他的祖辈曾是石国人,后来内迁归附于汉,娶汉人女子,很多代了,现在成了唐家子。”
“石国西南五百里是康国,康茵就是康国人。她的父母是普通康国百姓,因为一些原因,将家搬迁到石国,与我是邻居。所以我们两人从小一起玩大,关系密切是自然的。”
盯着阳光下他的衣衫流动的光泽,罗含烟酸酸地说:“怪不得,原来是青梅竹马,所以你们的胡旋舞跳得那么默契。”
“我们合跳的不是胡旋舞,是柘枝舞。”他纠正。可是在罗含烟眼中,这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们是情投意合。那么为什么还要诱惑她罗含烟?还不是贪心不足。有股热热的液体再往眼睛里涌,反正额际眼眶里都是汗,手心里也是。罗含烟借着拭汗的动作,将那些惹厌的眼泪收到了罗帕中。
深吸了一口气,罗含烟喑哑失落地说:“你终于说清楚了,原来你是遇到了青梅竹马。你们有共同的生活经历,共同的饮食习惯及风俗爱好,又是一对羡煞人的金童玉女,真是天生的一对。竹笛公子,你真不该诱惑我的,有了这么样的女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贪心不好。好吧,我以后也死了心了,不再对你有什么期待。”
竹笛公子转过了身,勾魂夺魄的眸散发着潋滟的光芒:“含烟,我的话还没讲完,你就急着下结论吗?康茵虽与我是童年的小伙伴,但我并没有爱上她,我只是当她是小妹妹,对她有着亲情般的关怀。”
“当我十三岁那年随阿爷回内地时,康茵哭得很厉害,她要跟我们走,不顾她爷娘的劝阻,哭着喊着说要嫁给我。那时我才震惊了,知道这个只不过十一岁的小女孩,原来心中已经种下了爱情的种子,她想以后做我的新娘。”
“可是我无法接受,因为在我心中,她就是我妹妹,整天跟着我到处转的血亲小妹妹,怎么可以跟妹妹结婚呢?实际上,我也是这样劝阻她的,她哭着说:‘但是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啊!’但是我的心中这种感觉根深蒂固,无法驱除。我还是不顾她的哭闹,跟随阿爷他们回来了。”罗含烟听痴了去,对那个叫康茵的女子,她是又同情又嫉妒,如此复杂,绞得她的心皱成了一团。
“在江南道我平静地生活了很多年,直到我十八岁的一天,在村外的大路上遇见一个卖唱的胡姬,当时我很震惊,她就是康茵!虽然她已经摆脱了孩子的形象,变成了一位妙龄女子,并且出脱得异常美丽,但她的大体形象还在,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追了上去。”
“但她一见到我,先是一震,随后显然也认出了我,我也从一位十三岁的少年变成了青年,她还是认得!然后她拔腿就跑,我看她很落魄的样子,怎么也不放心,想要问个明白,于是不顾围观的众多乡邻,拔腿就追。康茵是草原女子,身体矫健,跑得很快,我们很快就跑出了众人的视野,在一个偏僻的树林里抓住了她。”
罗含烟缓缓点了点头:“怪不得,人们传言说你好色,见到一个绝色的女子就玩命地追,原来是这样来的。可你还告诉我说是因为梁羽虹。唉!”
她无力地走到圈椅跟前,坐了下去。
竹笛公子深深地看向她,随后坐在了她的对面:“对不起,含烟,那时我还不想提及康茵的事,怕你多想。”
“如果不能坦陈相对,我才会多想。”罗含烟白了他一眼,“接着说。”她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只是故事的男主角是竹笛公子,这让她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是别人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