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琨知道要以大业为重,便咬牙抱起李泰然,转身向后跑去。
“休走!”落红一声低吼,便向陆琨追来,陆琨不敢回头,只得施展轻功快速向前,刚刚跑出几尺,便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白无常竟然引燃了不知什么时候藏在身上的炸药,以玉石俱焚的态度向林元道发出最后一击!
陆琨立刻转过身看去,只见刚刚林元道与白无常藏身之地已经变成一片焦土,白色的衣衫碎片散落四处,期间还有焦黑的人体残肢夹杂其中。陆琨身后不远。是几片红色的布料,想必落红也受到了爆炸的波及,却没有受什么致命的伤,只是逃走。再向前走,一条鲜红的血线,从焦土的正中蜿蜒到南方,林元道竟然没有被炸死,但也应该伤的不轻。
陆琨缓缓跪下,将手指插入还散发着余温的焦土中,压抑的哭泣着。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战友离去,可是,这种悲痛,还是几乎将他的内心摧毁。
黑白无常本来就是江湖人,他们没有责任也没有必要承担大宋的兴亡,也没有人要求他们必须要保护自己这个无用的亡国之君,可他们依然舍生忘死,义无反顾。
背负血海深仇,决绝坚韧的霍江;隐忍十年,聪颖温文的萧靖;以一族为己任,重情重义的阿止;为爱成痴,情深意重的孟星炎;用毒无人能及,不惜自毁的洪晗,他们都是江湖人,他们原本可以过着平静潇洒的生活,可他们为了宋家江山,为了中原百姓,不惜投入着纷乱的政治斗争,不惜献出生命。
自己究竟如何才能报答他们的情谊?陆琨不知道。他慢慢弯下腰,将脸埋在那片焦土上,炽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那片土地上。
“大哥哥……”李泰然蹲下身,抱住陆琨的胳膊,低声道:“大哥哥……”陆琨没有回答,一动不动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大哥哥……”李泰然又喊了一声,然后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道:“大哥哥,刚才那个叔叔,还是葬了吧……”
陆琨闻言,身体一僵,抬起手抹了抹眼泪,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接着,陆琨拒绝了李泰然的帮忙,亲自在李泰然爹爹墓碑边挖了一个墓穴,收起白无常四散的尸骨,放进墓穴中埋好,然后敛衣跪倒,李泰然也屈膝跪在了后面。
陆琨俯身叩首,然后抬头道:“赵昺亡国之君,当不起前辈舍命相救,请前辈受我赵昺一拜。今生今世,赵昺不复兴大宋,誓不为人!”
说着,又叩首三次,才站起来,
拉起李泰然的小手,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李泰然扬起小脸安慰道:“大哥哥,刚刚那位叔叔和我爹爹在一起,不会寂寞的……”
陆琨轻轻一叹,摸了摸李泰然的小脸,点头道:“除了你爹爹还有那位叔叔,还有很多人陪着他们,他们……不会寂寞的,他们……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们……”
“我知道!”李泰然眨着眼睛道:“娘也在看着我!爹爹说过,娘不是我爱我,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保护我!大哥哥,你也是我娘派来保护我的,对不对?”
陆琨忍住心中酸楚,点头笑道:“对,你娘亲是个很美的女人,她和我说,李泰然是个好孩子,要我保护他。”
“嗯!”李泰然抿着嘴点了点头:“我会听大哥哥的话的!”
陆琨勉强扬了扬嘴角,摸了摸李泰然的头,李泰然忽然抬起头道:“大哥哥,你到底叫什么呢?”
陆琨长出一口气:“耶律狼弃……”
“不是汉人?刚才见大哥哥带着好多军士,大哥哥是在为元人做事吧?”
“我……”陆琨侧过脸,他不愿骗幼小的李泰然,可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允许他承认这个事实。
李泰然拉了拉陆琨的手:“没关系,大哥哥。大哥哥,我爹爹说过,元人里也有好人,我们不能忘记仇恨,但是也不能不分善恶的全部憎恨,大哥哥,你是好人,即使你在为元人做事,你也是好人,有你在,元人会少吃不少苦,这样就够了。”
陆琨感慨的蹲下抱住李泰然,如今一切解释已经是多余,李泰然也抱紧了陆琨:“大哥哥,我们回去吧。”
陆琨用力点点头,慢慢向城墙走去。
夕阳西下,余晖似血,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落在郊外的凄凄荒草之上,格外萧条。
残破的城墙,即使默默无言,却是一切的见证。很多年后,人们也许不会记得那些逝去的英豪,可城墙依然挺立,以他特有的沧桑,提醒人们铭记历史的过往。
城门外,一名军士正在焦急的等着什么,见到陆琨和李泰然,顾不得行礼,便冲上前道:“耶律大人,不好了!”
“怎么?”陆琨压下心中的悲痛,握紧李泰然的手,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
那军士一拍大腿,焦急道:“大人啊,巴图大人染上瘟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