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见二人如此，似笑非笑地看了桌上的铜板一眼，声音陡然严厉了几分，“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巧嘴！”说着，由锦画搀扶着站了起来，周身打量了杜萱儿一遍，冷笑道：“哀家倒是小看你了，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了，难怪皇帝会将你留在宫中。”

杜萱儿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嘴快，赶忙欠身行礼，见皇太后丝毫不为所动，径直走到了珠帘后的贵妃榻上躺了下来，丝毫不理会自己，便忽然想到流曲临走时的嘱咐，不由有些懊悔。

在心中暗自苦笑，难怪人常说伴君如伴虎，这宫中人的脸果然和六月的天气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屋中众人见皇太后色变，垂手侍立在旁也不敢多言，倒是安嬷嬷一直幸灾乐祸的看着杜萱儿，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随着时间的流逝，蜡油渐渐顺着镏金莲花座的纹路流满了灯台，鲜红的蜡油凝固成一朵朵妖艳的红莲，在灯台上悄无声息的绽放。

不知何时，佛龛上的檀香已经烧到了尽头，屋中清雅的檀香味儿却始终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杜萱儿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就连屋中的芳容锦画等人也不禁为她擦了一把冷汗。只不过她们不知道，杜萱儿自小变被养父训练扎马步，这点功夫对她而言，也算是小菜一碟。

只是，此刻的杜萱儿却感觉胸口发闷，脑中嗡嗡作响。满鼻子的檀香味儿让她感觉恶心反胃。自己这是怎么了？杜萱儿眨了眨有些干涩发痒的眼睛，今日晚上因为自己要当值便只吃了些寻常的茶点垫肚子，难道，有人在茶点中做了手脚想要陷害自己？

想到这，杜萱儿的脑子不由清醒了几分。

“吱呀”一声，一阵冷风夹杂着零星的雪花惯门而入。

李嬷嬷将皇后与戚夫人引进屋后，赶忙将门关了起来。

一阵清冽的香气夹杂着夜的寒凉扑鼻而来，杜萱儿登时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闻过，与他身上的味道相比，这味道更显浓稠，似乎还夹杂了其他的香料，少了那份纯粹，如此想着，皇后与戚夫人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戚夫人请安。”瑾玉姑姑的声音将杜萱儿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不经意抬头看着面前不远处两个环佩叮当，金辉笼罩的女子，心里更觉奇怪，这么晚了，皇后与戚夫人怎么来了？

正是思索，二人带着贴身宫女已经走到了杜萱儿的面前。

“你是……”

杜萱儿闻声抬首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刚才的香气越发浓烈，方知她必定就是一国之母，孝仁皇后王敏了。只是一刹那，皇后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稍纵即逝又恢复了进屋时的从容。

这是杜萱儿进宫以后第一次见到皇后，因为尹懿有旨，在自己办公的时候，是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扰的，所以杜萱儿与这位传闻中温婉端庄的皇后一直无缘得见。

杜萱儿看着面前身姿婀娜身着一身锦缎紫堂底儿勾百鸟朝凤纹宫装的皇后，原是因为夜深，她的乌丝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发簪绾成了独髻，更显得她优雅清丽，虽没有倾国之姿，羞花闭月之貌，却独有一份雍容淡然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一双柳叶眉下，丹凤眼既没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飞扬跋扈，也没有深宫女子的老谋深算，竟独独多了一点明艳照人的清澈，让人倍感亲切。

杜萱儿不觉对这个王皇后多了几分好感，翩然行礼道：“奴婢杜萱儿给皇后娘娘和戚夫人请安了。”

“原来你就是杜萱儿啊。”戚夫人略显吃惊的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显然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会在这里遇到杜萱儿。

杜萱儿看着面前一身葱绿，花容月貌的戚夫人，纵使如此却觉得她远远比不上皇后的端庄娴雅。

珠帘轻响，锦画搀扶着神色显得有些慵懒的皇太后走了出来，见是皇后二人，也不避讳杜萱儿在场，幽然问道：“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想到来哀家这里了。”

“今儿一早知秋在院里遇到了芳容，说皇太后近日身体不适，入夜睡不着觉，正好我们二人今日夜谈误了时辰，也睡不着，便惦记着来看看您，没想到果然皇太后还没有休息。”皇后说着，看了一眼跟在左手边一身石青色宫装的宫女。

宫女见状，一双大眼睛机灵的一转，微微欠身行礼道：“皇后说的正是。”

“你们有心了。”皇太后说着，目光已经从知秋的身上扫过落在了一旁仍在行礼的杜萱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