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擎顿时心神一凛,嘴唇翕动了下,这才缓缓道来:“这几日,王府门前也聚集了不少百姓,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子女在王府内干活,想要与其见上一面。因聚众闹事的百姓越来越多,属下不敢草率行事,特来请示您。”
“弄清楚这些百姓的身份,看看这几日他们都跟哪些人接触了,一一记下来,并让人暗中看好了,先别打草惊蛇。至于闹事,不过是有人想要查探当晚府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如此拙劣的把戏,也只能煽动其他百姓引来官府的注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吩咐下去,下次还有人来闹事,便让路管家去应付,顺便带上那一堆卖身契。”
顾惜若掖了掖被角,将有些凉了的毛巾放到脸盆里洗了洗,随后拧干,给段天谌擦了擦脸,动作轻柔,神情温和,很难让人联想到素日里的嚣张蛮横。
青擎闻言,瞬间了然。
但凡是入府做下人的,都是签了死契的。王妃让路管家带着卖身契去堵闹事百姓的嘴,却像是正好打在了蛇的七寸上,干脆而十分有效。
想到自己之前的烦躁,再看看顾惜若此刻的气定神闲信手拈来,他就忍不住汗颜。
“还有什么事儿吗?”顾惜若淡淡瞥了他一眼,皱着眉看着矮几上的药碗,暗忖着青云为何还不回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青擎顿时也回过神来,继续禀报:“王妃,前几日关押起来的下人,有些已经受不住刑罚,把能招的都招了。而有些人却是嘴硬得很,死活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属下已经让人加大审问的力度,相信不久后就会有结果的。王妃,这是属下等人已经记录下来的结果,请您过目。”
话落,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本比较厚的本子,双手平举着,递到她面前。
顾惜若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要接下的意思。待看到走进来的青云时,连忙起身拿过她手里的竹管,漫不经心道:“青擎,你没必要跟我说那么多。这些是你主子的事情,我不过是顺手帮了个忙而已,没想过要去经手。”
她点了点那本子,继续道:“把这收起来吧!王爷醒来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了,稍后你就把它呈给王爷便可。”
青擎错愕的抬头,却见她神色淡然的转过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自己,暗自苦笑不已。
看来,之前自己是把王妃惹到了,到现在都还记着那个仇呢!等王爷醒过来之后,他要负荆请罪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顾惜若那不就叫记仇,而是个人的原则问题!当初决心要帮忙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借此机会收揽什么大权,自然不会在有结果的时候在意这些。
凡事,适可而止。
顾惜若转了转手中的竹管,随即搁下,并将药碗里的药汁倒入先前让人洗好的茶壶中,在半空中晃了晃,确定药汁已经不会烫嘴了,才轻轻的放在矮几上。
青擎和青云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可当看到顾惜若掰开王爷的嘴,将竹管插入嘴中含住,并拿起茶壶对着那竹管口倒下去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样,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王妃,您不能这样啊!”
这边,青云忍不住大呼;而那边,青擎更是直接冲了上去……
“青擎,你干什么?”见到青擎不由分说的冲上来,顾惜若大喝一声,生生止住了他的步伐,直到将段天谌嘴中的竹管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她才重重的甩下手中装着药汁的茶壶,冷着脸厉声道,“你俩最好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日后这房间也不用走进来了!”
许是她少有的动怒起来,青擎和青云冷不防心神一震,像是被人点穴了般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处,片刻后青擎最先回神,眼里的震惊却被愤怒取代。
只见他的脸色紧紧绷起来,猛地将手中的佩剑丢在地上,“铿”的一声,愤怒而刻意压低的声音随之响起:“王妃,属下知道自己身轻言微,没有什么权利去指责您。可是,今日这事儿,属下就算是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也斗胆想要向您讨一个理由。即便您不乐意纡尊降贵给王爷喂药,大可将药碗递给青云,为何要用一根竹管来侮辱王爷?您这置王爷的颜面于何地?”
“理由是吗?”顾惜若忽然冷笑了声,眸底深处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她看进青擎那义愤填膺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青云,你来告诉他,理由是什么!”
青擎诧异了下,有些迷茫的看向青云,抿着唇急道:“青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青统领,今日奴婢给王爷喂药时,却发现王爷喝不下药,随即禀报给了王妃,于是……”青云小心的看了眼顾惜若,待发现她神情依旧冷然时,才继续说下去,“于是,王妃便叫奴婢去找竹管了……”
“青统领,这样的理由,你可满意?”顾惜若负手身后,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峻清傲。
青擎脸色微变,从这刻意转变的称呼中,多少都能听出顾惜若此刻的情绪,可一想到方才王爷所遭受的耻辱,他胸腔里又屯满了一股气,几乎是毫不退让的质问道:“王妃,就算是王爷喝不下药,可您也不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