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仪态万方地举着我道:“千年前我在东海深处发现了一块聚集天地灵气的琉璃,特意铸成了这一琉璃盏……”
众仙还来不及啪叽啪叽的鼓上几掌,前殿忽然传来仙女们的尖叫惊呼,一只毛猴忽然掀开那珠光宝器的帘子,气势汹汹地耍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大棒子直逼王母。
王母面目堂皇,手一抖把我抖在了桌子上,孙猴子迎面而来,王母无处而逃,而当时当刻我眼前一黑,来的却不是孙猴子,却是在门口卷帘子的那位仁兄。
那位仁兄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猛地推开王母自己撞击在桌子上。
“哐啷”地一声撞击,卷帘硬生生地挨了孙猴子一棒,脸上闪过极大的苦痛。但比苦痛更大的是他看见我与其他器皿一同掉下云端时,脸上持久凝固的绝望。
“啊……”头痛,刺眼的晨光从窗户里直接射向没拉床帘的床上,我挣扎了半晌昏昏沉沉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适应阳光。
我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垂下的那一盏绘着清雅粉荷的灯笼,半晌的呆滞。
我竟然又想起了在天庭的事情么?我艰难地撑起身来,靠在床边用指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卷帘的面容却在我的脑内凝固住了。
我的手一顿,渐渐地垂落在了腿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卷帘,我曾讶异过他绝望而痛苦的表情,可当时我终究无法理解。
后来我来到了人间,度过了一百多年的时光,如若不是他再次降临到我的面前,我几乎都要忘了他姓甚名谁,又与我有哪些过节。可我竟又在梦中想起来了……
我用湿冷的毛巾粗糙地抹了一把脸,脑中瞬间闪过我醉后面色酡红的对着卷帘道:“卷帘,有你……真好……”
“啊啊!”我猛地一甩毛巾,无比幽怨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又双手发颤地死死抓住脸盆。
我是到底是醉糊涂了还是烧糊涂了……竟然能说出这么暧昧的话,祸从口出啊琉璃!
“琉璃,你醒了?”蝎子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同时也打破了我笼罩在我身旁虚无又悔恨的黑色气场……
“在,我醒了,有事吗?”我恹恹地回了一句,有些心不在焉的随意地扎了一把头发。
“你下来看看吧,有人找。”蝎子干脆利落地抛下话就走了,我迷茫地打开门,索性把剩余的头发都粗糙的一挽,直接趿拉着我的鞋子下了楼。
大清早的,洛阳城也没什么人认识我,到底谁会找我?
我抱着一肚子的疑惑下了楼,大清早的昴日客栈中除了天天霸占门槛的昴日,此时此刻应该不会有什么人。
果真我刚下楼,昴日客栈的正大堂皇坐着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大大的罩衫,外加厚实的斗笠,平凡无奇的面貌,可是无比显眼地却是黑衣男子背后一个硕大的“牛”字,白衣男子身后一个硕大的“马”字。
他们真的不觉得丢脸吗,他们真的不觉得在衣服后面写上畜生的名字很丢脸吗,他们真的不觉得写了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来晃悠更丢脸吗!
我站在原地,内心千百个不愿上前和他们打招呼,表示我认识这两个着装风骚过度的家伙,牛头马面却在左顾右盼之下发现了我,两张平凡无奇的面孔上瞬间放出的强光让我无处可逃。
在牛头和马面强烈目光的洗礼下,我只能干咳一声,极为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步伐,极不情愿的坐下,极其郁闷地开口道:“你们在地府呆的好好的,来人间撺掇什么啊?”
“琉璃,你看上去好像很嫌弃我们。”马面那张斯文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受伤的颜色。
“那不是看上去,是明显就很嫌弃我们。”牛头那张有点严肃的脸瞬间露出一个很诚挚的严肃表情。
这么没营养的对话都能被他们讲的这么真挚,我忍着噗他们一脸口水的冲动,咬着牙,在险些要被我擦出硝烟的氛围中,平静道:“有屁快放,否则给我出门下拐回你们的地狱去!”
斯文的马面却一点都不着急,喝了一口茶,看着我道:“等卷帘来了再一道说吧。”
“怎么,什么事还得拖上卷帘那厮?”马面这样一说,我倒是奇怪起来,要把我们俩要召集到一起说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不过既然马面这样说了,我一时半刻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就着昴日客栈的早晨,慢悠悠地开始等卷帘起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卷帘倒是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我与牛头马面扎在一堆十分和煦的吃早餐时,面色恍然一愣,却又像是立刻了然了什么似的,走上前在我身边坐下。
牛头马面见卷帘来了交换了一下眼神,马面咳了一声,缓缓道:“近来洛阳城中之事你们也都知道吧?”
“你说连环杀人案?”我心中一个警觉,故意有些把眼神垂落下来,地府也应该是时候闻到一些风声了。
“嗯,是这件事没错。我与牛头前几日在翻阅洛阳生死薄时,发现人不仅仅死的时辰不对,而且魂魄也没有到地府来报道。”马面沉吟半晌,面色有些阴沉起来。
“应该是魔族所为。”马面还没说完,一直坐着并不言语的卷帘却突然开口,目光清明,看似说的随意,语气中的确凿是不容反驳。
“没错,洛阳城中现有魔族在肆意妄为,这也是这次我与马面下界的缘由。”牛头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
“可这与我和卷帘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是来寻找琉璃碎片的。”我垂着眼眸,用余光扫了一眼卷帘的神色,卷帘的神色十足的平常,我心中却很是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