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看向青狐,神色复杂,“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一切都能解释了,螳螂的产卵期是夏天,想必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两只千年螳螂躲在这儿筑巢产卵,才会导致这个地方的花期混乱,紫荆花开,你怀孕了,结果本该作为你的养料的丈夫却逃跑了,你没办法,只好抓我代替。”青狐说到这,忽然想起这一路来的遭遇,蓦地笑了,“我们俩也真倒霉,一个被人抓去当冒牌新娘,一个被抓来当孩子他爸的替死鬼,唉,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啊!”
阿青起先以为他说的“我们”是指他和自己,但听到后头便明白他是在说另外一个人,“你说的是你昨夜梦里的女孩吗?”
青狐点头,怅然道:“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阿青没有接话。
青狐瞥了她一眼,问道:“你一定要吃我吗?”
阿青郑重地点头。
“可是我不能被你吃,”青狐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有我必须守护的人在,你和你肚子里的宝宝不是我的责任,如果我被你吃了,我的妻子和我未来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我明白。”阿青水一般柔软的眼里透着难解的忧愁,她说:“所以我昨晚才让你做了个好梦,我本想让你在梦里一尝夙愿,了却遗憾,没想到你的影响力这么大,我的药竟然在你的影响下化为有形的梦遗,不过也是托了你的福,我已经替你找到她了,她看起来很漂亮,和你很相配。”
青狐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阿青压压手,淡淡说道:“我也没想到,普通的一个春梦竟然能在你的潜意识影响下变成一只妖,你真该看看它的模样,丑陋贪婪成极致,”阿青顿了下,似有所悟地笑,“你对那孩子,看上去压抑了不少想法啊。”
青狐的脸微红,“她是我的妻子,我即使有想法也是天经地义!”
“可是她是个人,而你却是只妖,”阿青俯下身,语调困惑中带着浅淡的凉薄,“人与人妖与妖之间尚且不能持久,更何况是妖怪与人类的爱情呢?你真的能爱她一生一世吗?即使当她苍老了容颜,手脚不再灵活,甚至没有办法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牙齿掉光,说不定还会屎尿失禁,啊,如果她老年痴呆忘记了你,你又该怎么办?青狐,你是妖,你是不老不死的妖,面对人类的衰老与死亡,你真的坚持得下去吗?”
“哼。”青狐冷笑,“我自己的心意,我比你明白,坚不坚定,由不得你来置喙!”
“你也只能反驳我而已,”阿青的眼神很平静,“你知道昨晚的那只梦遗对你的妻子说了什么吗?”
“什么?”青狐问道。
阿青淡然答道:“它反复质问你的妻子,妖怪想要变成人,人也想变成妖怪,可是到最后,人和妖怪都变成了不人不妖的可怕模样,那么,到底还要不要变成人,抑或变成妖呢?”
青狐怔愣,表情木讷。
阿青“哧”地一笑,轻声说道:“这些道理不仅仅你我懂得,你的妻子难道不懂?你可以不在乎时间的长短,但是你的妻子呢?心意不曾相通时是一回事,两个人在一起后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可以不在乎,那么将来呢?人是情感最丰富的物种,也是心思最善变的物种,你不承认你害怕的,说不定也恰恰是你妻子不愿面对的。你不要忘了,梦遗是从你的潜意识里化生出来的,你真正在想什么,看看他不就知道了?”
青狐哑口无言。
阿青扶着自己的后腰起身往外走,“你好好休息吧,等药起作用了我再来。”
“等等!”青狐急道:“我的朋友们呢?”
阿青回头,“他们很好,放心吧。”
青狐还想说什么,可阿青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尽管青狐努力提醒自己不要睡着,可他还是无法控制地开始陷入昏迷,他的脑袋很沉,身体很热,这种与昨晚一模一样的身体感受不可避免地唤醒了他昨夜的梦境。
梦里的那个女孩就躺在他的身下,那张他庄注凝视了二十年的脸透着粉色的薄光,黑亮的瞳孔被一层痛苦却快乐的泪光所笼罩,那是从未在陈霁脸上浮现过的表情,青狐第一次见到,却已经深深迷醉,不可自拔。
他想得到青青,这种想法从青青成年后便一日胜过一日,他是一只凶兽,征服雌性是他的本能,可是不管是不敢坦诚心意的过去,还是两情相悦的现在,他的顾虑非但没有减轻,反倒像心底深处滋生的**般,越发膨胀起来。
在人类的社会里,女孩一般比男孩早熟,她们更早地让自己的身体开放出成熟的花朵,她们心思敏锐,用一种不同于同龄男孩的目光看待这个变化多段的世界,尽管有些事情她们未必明白,可她们天生有一种直觉。
像动物一样能预知危险与不安。
青狐终于能够彻底体会到陈霁当初的踟蹰与顾虑。
或许是因为他与她从小相处得太密切,这才导致了陈霁在某些方面的直觉比他更像妖,而他在另外一些方面的冲动也比她更像人。
爱情,大部分时候,真的是说的比做的容易。
“青青……。”青狐呓语出声,发白的脸上,眉头因痛苦而皱得死紧,“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