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动静太大,一下子惊醒了浅寐的陈霁,一人一狐互相凝视片刻后,刺蘼懒洋洋挥起衣袖斩断他们的视线,笑道:“那个人已经站在咱们顶楼上了。”
青狐蹿起来就要往屋顶跑,想了想又退回陈霁身边,“叶三十五在干什么?”
“他蒙着被子在屋里睡觉呢,鼾声雷动,百里之外的野狗都能被他吓醒。”刺蘼掩嘴偷笑,“青狐,你担心他们里应外合吗?”
“我信不过这些咒术师,”青狐原地转了一圈,对刺蘼说道:“我去追那个人,你看紧叶三十五,这家里老老少少一堆,别让他们有机可趁。”
刺蘼侧身躺倒在床铺上,水袖一挥,笑道:“放心吧。”
青狐点点头,一步跃上窗沿,月光下,那一身白色皮毛熠熠生辉,夺目璀璨。
陈霁怔怔出声,“青狐!”
青狐回头。
陈霁皱眉,“小心点。”
狐狸嘴忽然咧开,尖尖的脸欢快地点了下,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噗。”刺蘼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空中挥了又挥,“今晚的空气怎么跟撒了蜜似的,甜得叫人起腻啊。”
陈霁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往外走,她的手握在门板上,却怎么也拉不动那扇薄薄的木门。
“你出不去的。”刺蘼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身锦绣华服被压得起了褶子。
陈霁松开手,她将背部抵在门板上,无言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刺蘼,你好像不喜欢我。”
“那是当然,”刺蘼笑了两声,说道:“因为你和你外公太像了,所以我没办法喜欢你,我只要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起那个人。”
“像的人不仅是我,”陈霁淡淡说道:“岳白比我更像,可是你却喜欢他。”
“你错了,岳白继承了他的外在,可惜我看不见,所以外表对我来说是最无所谓的东西,”刺蘼翻过身,遮着绸布的眼定定看向陈霁,“而你,继承的确是他的内在,或者,我们可以说是:命!你没有发现吗?你和叶济申太像了,你们都为同一个人承受反噬,你们也同时享受着另外一个人无私的爱,被爱的人总是幸福的,青青,你和你外公一样,都这么自私地幸福着,真好。”
陈霁摇摇头,“你是在替青狐不值。”
“那是当然,”刺蘼哈哈一笑,“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啊。”
陈霁叹气,“你觉得我会伤害到青狐?”
“是已经伤害到了,”刺蘼突然坐起身,牵动一身长裙发出如水的潮声,“他先前不知道你也喜欢他的时候已经愿意为你割肉剜骨,现在明白了你的心意,大概只要你要,就是他的性命,他也会在所不惜地奉献出去。”
“不会的,”陈霁摇头,“我会活下去,我也不会让他死,只有活着,我和他才能在一起。”
刺蘼没有接话,她只是微微侧过脑袋,看不见的一双眼不知带着怎样的表情打量着陈霁,半晌后才轻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好像变了。”
“是吗?”陈霁也笑,“岁月催人老,大概是吧。”
“呵,反正我能做的也都做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以后再说吧。”刺蘼从床上下来,径直穿过墙壁往外走,“我去看看那个叶三十五是真睡还是假寐。”
“刺蘼!”陈霁急急出声唤她,可那个艳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墙壁后,陈霁低低叹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