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气鼓鼓地站起身,一个指头直戳青狐的胸口,又气又怒,“如果是那只刚刚离开陈家祖宅的青狐或许还可以和它们一较高下,可是当年在雪山上你为了救我,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精力,这些年又为青青操劳奔波……青狐!你别当我们是傻的!身体是你的,可是眼睛是我们的!我们难道看不见吗?”
青狐被戳得直往后退,“可是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啊!”
叶舟气得跳脚,“一劳永逸个屁!”
陈霁揉着毛巾上的绒毛,突然想起今天一早青狐便是孤身上山,如此说来,再他接到消息赶回家时,只怕一直都在万妖冢附近徘徊,那他会变成这副模样……
叶舟那边还在骂:“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头发?”青狐笑嘻嘻地掬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笑道:“我本来就是白色的狐狸,这头发不过是恢复成原先的颜色而已,过一会儿它自己就会变回去的,放心吧。”
“……你已经去过万妖冢了吗?”陈霁沉着脸,哑声问道。
青狐一愣,继而微笑点头,“嗯,去过了。”
陈霁的脸色又沉了一些,“以后不许再去了。”
青狐还想要反驳,被陈霁一瞪,只能乖乖闭嘴。
陈霁的脸上露出倦怠的神情,青狐的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叶舟当即决定散会让他们休息,把叶三十五重新推回房间里关好后,她又联合林岳白一起将陈净隐拖到客厅沙发上安顿好,原先还嘈杂杂的家里顿时安静下来。
叶舟一个人回到厨房,看到一地狼藉后,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从何下手收拾。
林岳白从背后钻出来,“要帮忙吗?”
叶舟慌忙抹了下眼角,笑道:“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来就行。”
林岳白站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转身回到客厅,客厅里,陈净隐不知是被下了迷药还是敲晕了脑袋,一直呼呼大睡,林岳白瞧了他一会儿,倍感颓散地歪倒在单人沙发上,闭眼休息。
晚上是陈曜嶙先回的家,叶舟细细地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做父亲的目睹了女儿脖子上的伤痕,在阳台上沉默地坐了一晚,直到楼下接送郑老太太的车开进小巷,他才走进客厅吩咐叶舟将这件事瞒下去,不要告诉老太太,免得老人家担惊受怕。
夜里起了冷风的时候,陈曜嶙静悄悄走出自己的卧室,初夏的夜里依旧凉得厉害,他一言不发地开了大门往顶楼走,穿过黑暗的楼道,摁亮顶楼白炽灯的一瞬间,他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
顶楼的四面是叶舟和郑老太太种的花花草草,熙熙攘攘成团成簇,在黑夜里笼出大片大片的阴影,中间的空地里悬空晾着白天洗的衣服和床单,在晚风的鼓动中,他们猎猎吹响起夏夜的不安旋律。
陈曜嶙站在门边,举目四望,低声唤道:“青狐。”
右侧的墙后阴影里忽然探出一颗白绒绒的小脑袋,尖尖的三角形耳朵抖了抖。
陈曜嶙盯着那颗小小的狐狸脑袋,记忆忽然海水退潮般涌回二十多年前的清明,在那栋鬼气森森的陈家祖宅里,他第一次见到青狐时,它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脑袋,警惕地凝视他。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只黑猫,叶舟还是一个大姑娘,郑老太太还能健朗地一口气上五楼。
时过境迁,一把年纪的陈曜嶙忽然心生感慨。
“主人……。”小狐狸青狐伸出脑袋往陈曜嶙身后望,狐疑地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陈曜嶙蹲下身,笑道:“只有我一个人。”
小狐狸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踏着前腿慢吞吞走出角落,它通体雪白,尾部连着蒲扇一样的大把尾巴,毛茸茸像是开了一朵花般,走到陈曜嶙脚边,他将尖尖的狐狸嘴巴蹭到主人脚边,扭着头来回蹭了好几下,嘟哝道:“我就怕叶舟和青青啰嗦,一个像我妈,一个像我媳妇。”
陈曜嶙忍俊不禁,“怎么会是‘像’?”
小狐狸立即抬起头,黑闪闪的眼睛里露出明亮璀璨的光芒,像小狗一样。
陈曜嶙笑着揉它尖尖的耳朵,揉着揉着,自己的声音也哑下来,“你变成这样,她们能不伤心吗?”
小狐狸的耳朵耷拉下来,声音也变得蔫蔫的,“我明白。”
陈曜嶙垂头看着它,半晌后,似是下了决定般,柔声问道:“青狐,你想不想回祖宅?”
“诶?”小狐狸立即抬起脑袋,黑亮的眼珠子里写满诧异,“主人你要把青狐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