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紧张的,在乎的,何止他一个?
屋内空气似凝固一般,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良久,陆少卿方缓缓道:“锦绣,少卿早已忘记所谓前缘,少卿只记得花锦绣。少卿今夜之所以如此,只是希望锦绣不要对少卿有所隐瞒。”
他说得似乎极有道理,可我心内就是有些不舒服。偏自己有错在前,如今却是无法发火了。
气氛便尴尬起来。
而陆云锦率先大笑,将这尴尬气氛打破。他将菱花镜重又放回桌上,就道:“花锦绣,陆少卿,你们也不必怀疑我怎么知道这共用一具肉身的事。我只能说,身为十殿阎罗之一,我自有我的办法。现下既然话都说开了,我觉得有必要我们四个人面对面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我知他的话万分有道理。于是就点头,道:“那好,我便唤出鸣萱,咱们四个从长计议吧。”
正要掀被子下榻,又忆起自己的狼狈样儿。我只好干咳几声,那二人都是极聪明的,立马背了身子,令我有时间将衣衫整理妥当。
待到我将一切整理妥当,便下榻,而二人皆回首,却都闭紧了口,不发一言。我踱步至那梳妆台前,陆云锦忙起身让开。深吸口气,我便坐上梳妆台前那把椅子,面对那面菱花镜。
就觉空气中似有异动。而镜面晃了晃,就露出内里景象来。
却见一个浑身火红的姑娘正趴伏在地,一头青丝铺陈了开来。
陆少卿双眉紧蹙,轻轻按了下我肩头,仿佛是在安慰我。而陆云锦却紧张地失了镇定:“她怎么了?”
我也有些奇怪,最近鸣萱总是不愿出现,而我每每用镜面照,也只见她趴伏着睡不停,好像几百年都未睡过囫囵觉呢。
手指轻轻敲击镜面,我唤她:“鸣萱?”
那趴伏在地的人肩头就动了动。
陆云锦差点没一头撞进镜面中。他心急地指着那镜内人,不停问我:“她怎么了?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元神要被耗尽了?”
经他提醒,我这才忆起当初鸣萱的话来。想必两个元神共用一具肉身,终是不妥。于是便也紧张起来,我忙忙唤那镜中人:“鸣萱,你醒醒!”
唤了好半响,镜中方传出一句十分虚弱的话来:“我很累。”
“怎么个累法?鸣萱,还能听出我的声音么?我是云锦啊!陆云锦!”陆云锦将脸面紧贴着镜面,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瞧着这景象,心内也不好受,只觉是自己弄丢了肉身子在前,如今若因此连累了鸣萱,倒令我多背负一层感情债。
“鸣萱,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个累法?”
陆云锦语音颤抖,哪还是方才那镇定自若的阎罗爷?他一把拿起菱花镜,一叠声道:“鸣萱,你倒是说话啊?!”
我与陆少卿对视一眼,皆长叹口气。想来都是有情之人,自然对陆云锦此刻心境深有体会了。
“陆云锦,都是我不好,应该时不时的与鸣萱说话。可这些日子我白日忙着寻云少海,夜里又睡得沉,竟将她忘了。”
话到后来那音便越发低。我无比内疚的垂下头,却被陆云锦一把揪住领口。他大怒道:“花锦绣,你到底长没长脑子?自己用的谁肉身难道也记不住?为何不常常看一下她的情况?今个她若是死了,我就拿你是问!”
我仰起脸来,透过眼前朦胧水雾去瞧陆云锦脸面,那张脸早已因暴怒而扭曲。可我的确如他所言,是没长脑子了!
“陆云锦,都是我的错。你这就将我元神逼出吧。只要我元神出窍,她便会好了。”我抹一把眼泪,认真说道。
于是那揪住我领口的手,便松了松。旋即又抓紧,陆云锦显然也很纠结;“你以为我不敢?”
“动手吧。我是认真的。”
“别逼我!”
“放开她。”
陆少卿淡淡道。
他直直走到陆云锦身前站定,缓缓开口,语气竟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你与花锦绣也已认识了五百年多年,难道真的为了救鸣萱,而忍心亲手逼出她元神?”
陆少卿顿了顿,又道:“你我都知道没有肉身,再被逼出元神后,会是怎样结果。难道你愿意亲手令她灰飞烟灭?”
“可是,我深爱鸣萱!”
“鸣萱?哪个鸣萱?她们都是鸣萱,也都不是鸣萱。”
陆少卿无比残忍的说出这事实,令陆云锦彻底冷静下来。陆少卿便将陆云锦的手拿开,一把将我圈入怀。
“锦绣,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鸣萱有事。”我不由瞧镜内那一动不动的鸣萱,只觉心内百味陈杂,竟不知如何是好。
陆少卿冷冷地瞧着呆立的陆云锦,残酷道:“既然都是鸣萱,这具肉身本就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我们谁都没有权利替她们做出选择。除非,你自私的以为,花锦绣早已与陆少卿在一起,而鸣萱对于你来说,还有机会。”
陆云锦便徒然的跌坐在冰冷地面上,奋力拍击地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不懂陆少卿的话到底对不对,只觉一颗头真的变成两颗大,而陆少卿就将眉头蹙得更紧,沉吟道:“也许,我们还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