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海再也沉不住气,左手捞起地上红袍,右手猛拍木桶边缘,身子便自桶内腾起。
立时水花四溅,水雾升腾。木桶在发出一声难听呻吟后四分五裂。云少海仿佛旋风般,身子旋转不停,红袍就在这旋转中裹上身。待到他赤脚立在地面上时,满头青丝仍在滴水。一张脸却冷成了远山冰雪,就连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
“很好笑?!”
“好笑极了!”
“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云少海锁眉,双眼警惕地瞥了瞥左右,冷笑道:“这里除了你和花锦绣没有别人。你千万别告诉我,算计我的人是五童子。谅他们也没那么大胆子!”
“当然不是五童子。是你面前这位英姿俊伟、潇洒出尘的师兄!”裴少玉又道:“说的不够清楚?还说不用师兄叫你做人!师弟,你中毒了!”
中毒?我未曾发现那厮何时下了毒!他就连乾坤袋都未打开过,怎就得手了?!
想不通的自然还有云少海,他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裴少玉便走近云少海,在其身前站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那厮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师弟,师兄真的不想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但你应该了解师兄,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一个人不能不在乎!”
那厮幽幽道:“你骗她,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你到底受谁指使;只要她说一句想知道内情,师兄就必须找出内情。无论多阴险的手段,师兄也敢用出来。”
云少海抿唇不语,一双眼似有意似无意瞥向我。
我只管继续摆弄衣角,只觉裴少玉对我的好,早已成了不可负荷之重!
“师弟,你没有喜欢的人,自然不懂什么叫甘之如饴。我跟你说实话,这东西上瘾!你明明想戒掉,却越戒越泥足深陷!”他随手拍拍云少海肩头,云少海便皱眉躲开他的手。
“少海,师兄今个和你说这么多体己话,肯定不是因为师兄憋得慌!只是师兄要找个机会对你下毒。师兄这次和你说实话,方才说你中毒时你压根没中毒,可现在就难保你中没中毒了。”
本一往情深的裴少玉突然换一副嘴脸,并身子急退,直退到我身旁方站定。那厮大声质问道:“云少海,花锦绣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师父给她的解毒丹越吃越魔性大发?!”
“我早说过,关于花锦绣,你们休想在我口中挖出半个字来!”云少海冷笑道:“你说了那么多废话,想没想过自己只是一厢情愿?我要是你一定识相点,早退出早留个好念想。别到了最后,落得孤苦伶仃。”
他深吸口气,又道:“何况这世间女子,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
“该不该识相点是我自己的事。师弟,咱们还是关心一下你的毒吧!”
“我不相信你能在拍我肩头的瞬间,给我下了毒。何况当时你手里什么都没有。”
“信不信由你。”
“你别告诉我,你蠢到事先将毒涂在自己掌心。”
裴少玉耸肩,不置可否。云少海面色越发冷,而裴少玉就叹气,道:“师弟你怎么不用用脑子?你连师兄送你的木桶都用过了,还怕中不了毒?”
“不可能。木桶更不可能有问题!五童子早已试过了。”
“据说被毒蛇咬了后,在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师兄早已在木桶边缘煨毒,这毒药一定要和师兄掌心里的另一种毒药掺杂,才会产生作用。师兄就是那个蠢货,为了能令你中毒,师兄以身犯险也不算啥。而木桶里的水就是解药,可惜你嫌五童子弄脏了那桶水,换掉了!所以五童子没事,你中招。”
云少海神色有些动摇,却还在硬撑:““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你说我中毒我就中毒?既然中毒了,我为什么没有任何不适?!”
“难道你不觉得,此刻有些喘不过气?而且一动真气,胸腔内就剧痛难忍?!”裴少玉无辜地眨眼。
我越发头晕,明明那厮片刻前还说不知哪个神仙姐姐天降木桶啊!怎的突然成了他计划的一部分?!
反正也想不通,我索性不再想,只是去瞧云少海。果然就见他变了脸色,一只手捂住前胸,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裴少玉摊手,道:“我知道就算死你也不会说,可我如果告诉你,这毒会令你前胸开个小口子,也不算深也不致命;却能引来方圆百里的毒虫毒蚁、蜈蚣响尾蛇之类。总之就是一群脏兮兮的爬虫,在你伤口钻进钻出。对了,我还忘了说,你的伤口很快会烂会流脓生蛆,到时候无数白花花蛆虫,都在你流脓的——”
“够了!”
“其实我就几个问题问你,而且我保证听完就烂在肚子里。师弟你好好想一想。”
“不用想了,我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全盘托出。”
云少海似要崩溃,他急速道:“师父之所以给花锦绣那瓶丹丸,计划是——”
我正全神贯注听云少海说话,突觉后脑一阵剧痛,接着便眼前一黑,直直摔倒在地。
倒下前我分明瞧见,裴少玉也是一脸莫名的,重重摔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