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卿便闭紧了口,显然不愿再提。
我不由忆起空空老头的话来,想着他心事重,生怕他误会我当真对裴少玉有意。于是忙忙去接药碗,却忘了手上伤口,这猛一触竟痛得直接摔了药碗。
可怜了青瓷药碗,在地面上碎成几瓣。我不由可惜自己浪费了陆少卿一番心意,急慌慌要解释,陆少卿却轻轻掩住我的口。
瞪眼痴傻傻瞧他,我只觉心跳如擂鼓,揣测男子皆是极要面子的,他目睹我与裴少玉拉扯,那般反应必然是因打翻了醋坛子。那么如今,难不成他要报复的对我用强?!
脸就有些燥热,而那手指已移开,他轻蹙眉头,小心的将我手掌翻过来,瞧那道透骨伤口。
他双眉锁得更紧,自怀内掏出个小锦囊,我认得那是乾坤袋,是当年二郎显圣真君肉身成圣之前用过的宝物。听闻这宝物瞧着只巴掌大小,实则内里可装乾坤呢!
却不知何时到了他手?!想是空空老头面子大,朝那位真君讨来,又赏给爱徒的!
陆少卿打开乾坤袋,自内掏出些细布,再摸出个白玉瓷瓶,从瓷瓶内取出些许细末,均匀倒在细布上。待做完一切,他便抬眼瞧我,轻声道:“可能会有些痛。锦绣,忍一忍!”
言罢便为我包扎伤口,他动作轻柔,过程中双眉一直深锁。我忍着不呼痛,在他那轻柔动作下,湿了眼眶。
“疼么?”
“不疼!”
“伤的这样深还说不疼!锦绣,是少卿鲁莽了!”
“真的不痛!本来有一点点痛,但现在一丁点都不痛了!”
他将我缠成了肉粽子的手贴上自己面颊,轻阖上眼,许久许久都不说话。
我目光跃过他,正瞧见窗外漆黑苍穹上,月绮云开。
“可惜了那碗药!竟被我打翻了!”我不无歉意道,“哎,破镜不能重圆,打碎的碗合不拢!如今药也没了,真真可惜了你一番心意!”
陆少卿便放开我的手,再度打开白玉瓷瓶,这次却顺手把桌上茶盏倒扣,再将瓷瓶内细末药粉倒出,小心用温热水调了,端到我面前。
他微笑:“谁说药没了?!锦绣,将这碗药喝了吧!”
我瞧那药碗,就问:“呃?!这到底是何?怎的这般难闻?!”
“此乃苎麻根。锦绣,你如今有孕,相火旺盛血益热,恐方才那般痛是因胎不安造成!少卿查了《本草经疏》,这苎根甘咸入心,能布散其光明,而不为郁热,正是安胎良药!不如你多喝些?!”
在心中掂量了一番,我终是忍不住又道:“其实,你为我打翻醋坛子我心内是悄悄欢喜的!但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陆少卿一双深潭般的眼,便直直望进我眼中,却不开口。
我只好叹气,问他:“我便问你,你可信我?!”
他郑重颔首。
“那便答应我,莫要与裴少玉反目!”
陆少卿锁眉。
“我只告诉你,我与他清清白白无任何事!你与他多年感情,如今却因这没谱的醋意而翻了脸,令我心中着实难过!少卿,你若真心欢喜我,便该信我!”
陆少卿紧锁的眉便舒展开,他垂眸瞧自己脚尖,好半响方轻声道:“好。少卿答应你!”
再度将汤药水举到我口边,这次我乖乖张口,他一勺勺喂我,我一勺勺吞;偷眼瞧他,一点暗黄灯光下,这眉目如画的人,神情竟似说不出的疲累。
“忘了问,自打我回人界便不见楚少琴,甚至三锦也不见了!他们到底去了哪?!是否仍想不出换回肉身的法儿?!”
陆少卿就举着汤匙发呆,我再问一声,他方叹气,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
“是死是活,有什么难说的!抑或也如裴少玉一般,成仙了?!”
“不是成仙,而是化作一颗星。”
“一颗星?这般说,他是到天上去了?!”
我仰头瞧棚顶,就听陆少卿语气沉重:“没到天上,而是化作石星,被师父带回了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