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我到地府时候实在不短,还一直未曾进食过呢!如今只吃得停不住口,待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就觉那吃食直顶到喉头,仿佛一张嘴就会呕出来。
“合口么?”陆云锦问我。
“呃。”我一张口,就打了大大的一个饱嗝,于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拿脚尖蹭地。
“你去哪了?”他又问我。
“还不是送云少海!”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想起,于是就问:“亏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云少海伤得那般重,你怎么就走了?!到底多急的事,至于你将他抛下?!”
陆云锦闻言就垂眸,也不说话,只是双眉紧蹙。我又催问,他便张了张口,终是未回答。
而我这才想起,人家毕竟是一殿之主,恐怕会有许多不便令外人知晓的事,于是就叹气,改口道:“谢谢你的吃食!不过我还得求你件事。”
“什么事?”他见我不再追问,神色轻松不少。
“我还想回那间茅草屋。”
“你不怕知道太多真相会受不了?”
“有什么受不受得了的。真相摆在那里,不会因为我不知道就改变。”
陆云锦重重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带你去那里,是有我自己的私心在。”
“我知道。你是为了鸣宣么!”我苦笑,又道,“你欢喜鸣宣自然希望她幸福,所以想令我自动退出。可你想没想过,那都是前缘,如今无论陆少卿还是鸣宣,都已忘了对方,何必再提起?他们都该有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何况——”
我将话头止住,后话都吞回去。本想告诉他我已有了陆少卿的骨肉,又一想,将自己摆在用孩子来威逼人就范的位置,却是做女人最大的悲哀了。
于是就道:“何况我总觉得前世事前世了,今生事今生消。就算你欢喜鸣宣,也请你不要帮她定了要走的路。我觉得就算鸣宣知道了,也不会感谢你。”
陆云锦眼中神采黯淡下去,认真地思索了下,就闷声道:“你的话也许是对的。但你若不知晓前因后果,没看完那些画卷,就不该随便发表什么意见。”
他脸上绽开一个苦涩的笑,缓缓道:“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再度立在茅草屋门前的时候,我只是觉得累。事情并非我想的那样?!那该是什么样?!莫非我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实际上鸣宣与陆少卿是仇敌?俩人见面就杀见面就杀,一直杀到这辈子?!
“去吧。所有的答案都在柜子里,都在那些画卷里。我的私心并非只为鸣宣,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那你干脆亲口告诉我好了。”我搔头,心道凭我这笨脑袋,看来看去别曲解了画中深意。
陆云锦就叹气,道:“我不知该怎么说。而且有些事要不是你亲眼去看,你一定不会相信。”
门紧闭。
我只轻轻一推,那扇门就开了。最后回首瞧一眼陆云锦,我又想起那压抑的哭声,就问他:“云少海,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怔住,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我就补充道:“我瞧见他在哭,好伤心好伤心呢!”
陆云锦再次叹气,道:“有时候压抑太久了就会崩溃。就像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一样。云少海,的确应该好好哭一场。”
“你们好像关系不错。”
“还好吧。”
“你好像很了解他?”
“他也很了解我。”
“那你能告诉我,他到底为了什么哭么?我觉得他身子里好像有许多个云少海,一会儿一个样。”
陆云锦认真地瞧了我一会,终于开口,缓缓道:“如果你在几岁的时候,亲眼见到自己的娘杀死自己的爹,性格兴许比他还要奇怪。”
我哦了声,心道难怪!只是不想这世间还有如此残忍事!并被一个幼小孩子瞧见,可见对他多大打击,难怪他恨女人呢!
“去吧,多关心点自己,他的事相信他可以挺得过。”
“可我觉得他不止因为这一件事,似乎还有件更大的事,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正说话间,就见陆云锦突然皱眉,惊呼道:“不对,味道不对。”
我莫名其妙地瞧他,立即就明白了他为何神色大变。
一股子焦糊味儿正缓缓地自屋内飘出,我再瞧,却见那只装满了画卷的柜子,竟有浓烟冒起。
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