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重重搁下了茶盏,嘴角泛起一丝讥讽道,“先帝薨逝连周年都未过,哀家一个寡妇,孝期还未除,做什么寿辰?你去传哀家的懿旨,哀家要为先帝守丧,今年的寿辰不必庆了;今儿不是请安的日子,哀家就不见皇后了,让皇后领了懿旨回宫去吧!”
柳皇后来请安却被姜太后拒于门外之事,在慈宁宫中连一丝浪花都未掀起,宫人们依旧沉默寡言地忙着自己份内的差事,姜太后在宫内的园子中散了几步,便又回到佛堂内开始抄录经书,似乎心无法真正定下来,总是抄了裁,裁了抄,如此三番两次之后,姜太后也不再勉强,搁下纸笔,出了佛堂,让露白和她对弈起来。
“凉王可去过大佛寺了?”姜太后执黑子先行,黑子方落,便开口问道。
“入京后去过两次,凉王妃倒是去过三次了。”
“他们可见过慧慈了?”
“尚未得见,听说是慧慈师太随慧悲师太闭关研习佛法了,此间不接见任何香客,是以并未得见。”
“慧慈倒是一如既往是个乖觉的;她这会儿避着些也好,且让梁氏再风光些日子好了,咱们这位皇上,怕是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从生母身边抱走,等凉王立起来了,哀家就送份大礼给梁氏;烈儿,你在九泉下安歇吧!母后一定会帮你报了大仇的。”
见姜太后自说自话,露白只恍若未闻,心神只集中于棋盘之上,并不与姜太后搭话;姜太后见露白一幅木头人的模样,便歇了这话头,又问起了别的,“不是说曾家那条漏网之鱼——那个玉童子也进京了么?他有什么动静?去过大佛寺了么?”
露白斟酌了一番才回道,“曾家那位小公子是踩着凉王的脚后跟进的京,带了一房妾侍,是林家族中的一个孤女;妾侍安置在施侍郎府上,自己却是住在了凉王府里,一直随着凉王进进出出,连之前的春猎,凉王也带了他一起去;不过如今却是离京回了广宁府,奴婢斗胆让人查了查,原是他留在家中的已有身孕的妻室出了岔子。”
姜太后脸上的神色稍微变了些,语调中也带着三分趣味,“哦?他娶妻了?岳家是什么人家?”
“门第很是悬殊,曾家小公子娶的那女子,不过只是个家中有个小铺子,几十亩田地的一个小门小户人家养大的。”
“农户家的女儿?”姜太后饶有兴致地喃喃自语着,连落子的动作都缓了缓,复而抬起头来,吩咐道,“露白,把这女子护住了,曾家有这么一位当家主母,哀家老怀甚安啊!”
话说出口后,苏雨又觉得有些不真切,许是自己眼花了,明明睡前都没这人的,“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思念相公了?”苏雨心中暗自琢磨道。
为求个确认,苏雨使劲地又揉了揉眼睛,然后透过两个松松捏着的拳头缝里往外望,那人影还是能瞧得真真切切的,苏雨这才确信是曾林回家来了,可哪怕再是确信,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呢?
脑海里有些纠结,连揉着眼窝的两个拳头都忘了放下,一幅呆呆傻傻的模样;曾林就这么任苏雨一直打量他,心里在猜度苏雨到底要打量多久,可不想苏雨竟是这么愣住了,曾林有些失笑,摘下苏雨的两个小拳头握在手里摇了摇,万般柔情地道,“雨娘,为夫回来了!”
“相公,你真的回来了?你回来了真好!”苏雨的行动比思想还快,不假思索地给了眼前这人一个拥抱,然后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什么时候到的?这会儿什么时候了?你吃晚饭了吗?饿不饿啊?会在家里待多久啊?……”
苏雨一口气问了许多的问题,曾林这会儿可顾不得一一回答这些,抄起床头的披风给苏雨披上,温和地提醒道,“不是饿了吗?先去吃东西吧!仔细孩子又闹你!”
“你都听说了啊?”苏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孩子如今可爱闹腾了,一个不如意就闹腾得我好几天都没精神。”
曾林凑到苏雨的肚子边,半哄半吓地道,“宝宝,你要乖乖听你娘的话哦!不然爹爹就先给你记在本子上,等你出来了,要打你的小屁股的哦!”
这下苏雨不乐意了,一把推来了曾林,轻轻拍拍肚子安慰道,“宝宝,你爹坏,咱们不喜欢他了,你这么乖,娘是不会让人打你的小屁屁的,谁都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