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的瞬间,宁凝崩溃般地大哭起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哭得如此大声,不用偷偷地用毛巾被蒙着头闷声哭泣,不用怕被人听见后犹豫着劝一句“别哭了”,不用怕被连人带毛巾被一起拎起来拥入怀中。
那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让人想起来胸口就会疼痛得想要死去的怀抱……再也不会复返了。
宁凝在家很是颓废了两天,但到了周一,她还是去上班了。早晨龙小姐见到她红肿的双眼时微微吃了一惊:“宁凝你怎么回事?要不回去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我没事,这两天晚上没睡好而已。”在家里只有一个人,会想得太多,还是在工作环境中她的情绪不会那么悲伤。
周一通常是五个工作日里最为忙碌纷乱也是最为低效的一天,她的这一天也一样如此度过。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接到了宁正博的电话:“宁宁,你们周末联系了婚庆公司没有?怎么打齐凌电话他总是不接?”
她已经完全忘了找婚庆公司这回事了,这时突然听见爸爸提起他的名字,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心底再次涌上刀割般的痛苦。
“宁宁?”宁正博察觉出了她的异常,催促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真的闹别扭了?”但长时间接触下来他对齐凌的性格有相当的了解,即使和宁宁闹别扭他也不会赌气不接自己电话的。宁正博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追问道:“是齐凌出什么事了?”
宁凝低声说道:“爸,他走了,不会回来了。”还没说完这句,她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哽咽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宁正博二十几分钟后就赶到了设计事务所,差不多正好是下班时间。宁凝坐他的车回到她和齐凌租下的房子里,发现妈妈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父女了。
他们向她询问事情的详细经过,但宁凝自己都没有见到齐凌离去,她只能把他留下的那封信给他们看,并说道:“我把穿越球藏起来,可还是被他发现了……”
叶雨安看完信后坐到她身边,搂住她轻抚她的肩膀,安慰她:“宁宁,也许他只是事情没有办好,办好了才能回来。”
宁凝苦涩地弯弯嘴角:“他要是能回来,就会回到出发前或是出发的那一刻,在我发现他曾经离开过之前就回来了。”她垂下头,“就像他信里说的,只要我看到了这封信,就说明他回不来了。”
叶雨安看过了信,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想要安慰女儿罢了。
宁正博缓缓说道:“也许……他在阻止或调查那个组织的时候,出了……事。”
叶雨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能在宁凝伤心的时候再说出这么可怕猜测来呢?宁正博看着她,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他完全明白她眼神中的意思,但他却是另外的想法,既然齐凌回不来了,还不如让女儿死心的好。
“不。”宁凝坚决地摇头,“他没有出事,他只是失去了穿越球,没有办法再回来而已,他还在未来活着。”就算再也见不到他,她宁可相信他还活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
“对了!他说他要让其他人都不可能再穿越过来干扰我和这孩子的生活,所以是他自己把穿越球毁掉了,让别人都没有可能穿越回来。”宁凝突然想到了这样一种情况,不由得大声说道。
也许她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但是她希望他还安好,是的,他一定还好。
宁正博叹了口气:“宁宁,回去和我们一起住吧。”
宁凝发愣了好一会儿,最后默然点了点头。她承受不了独自住在这里的孤独。她知道自己终究会走出这段痛苦的心路,但那需要时间。
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爸爸妈妈回到祥殷路公寓。
几个月过去了,她没有退租那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还把齐凌的衣物留在那里。
在这段时间里,她其实仍然抱有一丝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希望——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和平时一样好看地弯起唇角,浓密的双眉舒展,迷人的黑眸里带着温暖笑意,轻轻说一句:“我回来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这种几近幻想的希望渐渐淡去,她接受了残酷的现实——他是不会回来了。他在鞋盒里留下的除了那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与银行租用保险箱密码,卡里存着几万现金,保险箱里则是十来根铂条,应该都是穿越者带来的。
很多时候,人最痛苦的阶段是在他不清楚情况,或是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当尘埃落定,眼前的一切形势都能看清楚的情况下,就算情境再恶劣,痛苦反而减轻了。
上班之余,她定期去医院做产检,每次都是吴大夫亲自替她检查填卡,她十分配合吴大夫的嘱咐,饮食营养,定时运动,规律生活。如果说他和她都为这个孩子的将来做出了牺牲,她就一定要确保这种牺牲是值得做出的。
第一次做B超的时候,吴大夫悄悄告诉她是个男孩。宁凝轻轻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这件事她早就知道。
宁正博没有再劝过她一句别生这个孩子,这孩子是他的外孙,是他的骨血的延续。这孩子也许没有父亲在身边,但他有妈妈有外公外婆,他可以成长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