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殿门缓缓打开,夏侯湛已经穿戴整齐,只是墨发还披散着,而寝殿之内,淳于邯静静立着,手里还握着他绾发的墨玉簪子。
“若是可以,可否让妾身替殿下绾一次发。”
“太子妃,来不及了。”安福焦急不已,而夏侯湛却轻声吩咐,“安福,你先去承天门吧,本宫待会儿就到。”言罢,转身回到榻边坐下。
安福只得匆匆离去,而淳于邯拿过骨梳静静地替夏侯湛梳着发,一缕一缕,梳得极其仔细认真,当她将他的一头墨发绾成一个髻并戴上墨玉冠时,已是一刻钟后。
“殿下,去吧,妾身等你回来。”她盈盈笑着,静静注视着他。
夏侯湛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去。
终于,在他踏出门的那一刻,淳于邯跌坐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乌黑的血迹,而门外,夏侯湛顿住脚步,抬手擦去唇角的一丝乌黑,面色不变地望向承天门的方向,然后,快速离去。
淳于邯手里握着那把骨梳,手指细细地摩挲着,然后恋恋不舍地将其捧到胸前,喃喃道:“夏侯湛,对不起,爹娘的仇我不得不报,但是我又无法停止爱你,所以,有我陪着你,你到了哪里都不会寂寞的。”
还记得上次她便向陶悠然承诺过,若是有一日她再用师傅手札上的毒药杀人,那么她绝不会苟活。这一次,她用了师傅研究的绝无解药的“合情散”,这毒药便如其名,刚喝下去并没有毒,却会在男女动情之后发作得愈发地快,之后的结局,便是双双死亡。
合情,散。
若是这一世她不能和夏侯湛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而她的家人也都死了,这是她想了几日来唯一的破解之法。
因为,就在前几日,她收到让吉祥花钱去江南堂买的消息,终于在离骆驼岭不远的一座山坡上找到两座相邻的墓碑,上面刻着的正是爹娘的名字,而立碑的人,落款是“胥”。
是夏侯湛亲手葬了爹娘,而他,却始终不肯对她说出真相。其实李磐告知她真相那晚,她便信了,但是她仍不愿相信夏侯湛会为了一纸遗诏那般残忍地将爹娘杀害,所以她跟着他回来,她在等,等着他主动向她坦白的那一天,可是他依旧回避着这个问题,而她的心也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下一点一点变凉。
终于,这里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可以安心地去陪爹娘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淳于邯赶紧抬手擦掉唇角的鲜血,缓缓站了起来。
吉祥匆匆地跑了进来,焦急道:“太子妃,周箬涵带人包围了太子府,如今已经和太子府的护卫打了起来,奴婢带您先离开吧!”
淳于邯静立不动,轻声道:“既然你都知太子府已被包围,我又能往哪里去?”
吉祥突然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递到她的面前道:“太子殿下走之前留下了一批暗卫来保护你,他将这块令牌交给奴婢,便是希望若是遇到危险,由奴婢保护您离开。”
闻言,淳于邯浑身一颤,胸口一阵猝痛。他……到了如此艰难的时刻还将暗卫留给了自己,她知道,以他的敏锐,早在刚才床帏之间便知道她对他下了毒,只是他没有想到,她同样也对自己下了毒,终究,他还是将她想成了一个狠心的女人。
淳于邯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她冷声命令道:“吉祥,我以你的小姐的身份命令你,你立刻拿着这块令牌带领暗卫去承天门帮助太子殿下。”
吉祥大惊,焦急道:“小姐!那你呢!”
“我会以太子妃的身份留下,主持太子府大局,他走了,他的家……我要帮他守住。”
“小姐,吉祥不去,既然太子殿下将暗卫留给你,吉祥说什么也不会带人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