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放开她,她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泪意,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但是她逼迫自己什么都别去想,然后,拿起金疮药,一点点细细地替他将伤口上药、包扎。
夏侯湛似乎很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淳于邯将他带血的衣服拿出去,还到了厨房,亲自给他炖了补身子的汤,回到房间的时候,夏侯湛失血过多,还在睡着,她便轻轻地退了出来,独自在偌大的尚碧轩逛着。
因为夏侯湛喜欢清静,尚碧轩的人一直都少,不知不觉走到书房,却见安福正从书房出来,脚步匆匆地离去。鬼使神差的,淳于邯往旁边一躲,没让安福瞧见自己,待他走了之后,她进到了书房,发现一切如旧。目光环视了书房一圈,她不禁感慨,来过这里两次,似乎每次发生的都不是好事,第一次,新婚,她被夏侯湛利用来赶走了夏侯渊,第二次,她在这里发现了那封被假冒的信,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这是第三次。
想到这里,淳于邯目光看向了暗门所在处,那次见夏侯湛将陈方靖等人藏进去,她还一直没进去看过呢,这时好奇心上来,她很想进去看看,况且……安福适才从这里出去时神色似乎不太好。
寻找到记忆中的那个花瓶,她轻轻扭动,暗门便开了,她闪身进去,发现里面的空间不小,足有两间屋子那么大,一边放置着桌子,一边放置着书案,布置得和外面也差不多。
她缓缓地踱步到案桌前,见桌面上放置着许多东西,她随便一翻,心中震惊,原来这里面全都是朝廷上官员们的机密档案,有些罪证一出,足以搅得朝堂上天翻地覆,看来夏侯湛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当然,这些应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可能摆在桌面上,她随意看了一下,发现案桌旁有一个铁柜子上了锁,锁上面还有一些新鲜的血迹,再想起刚才安福出去时似乎还穿着昨日那套衣服,她心中一凛,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安福这般重视,回来之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迫不及待地将它藏到了这里?
蹲下身子,借着屋子里并不明亮的光线,淳于邯仔细观察那锁,发现这锁没有钥匙,是设置了机关的八宝玲珑锁,所谓八宝玲珑锁,是由算数、几何结合机关巧妙做成,有八八六十四种锁法,而其中只有一种能打开这把锁。
这种复杂的玩意儿,她当然没有学过,不过陶悠然确是这方面的高手,小的时候他捉弄她,曾将她用这八宝玲珑锁锁在屋子里三天,最后差点饿死,他才将她放了出来。之后她赌气,愣是将这把锁偷了过来研究了许久,直到陶悠然再也困不住她。
锁面上有许多可以滑动的铁块,要移动其中两个到正确的位置才可以开锁,若想打开,只有碰运气,不过巧的是安福也受了伤,他适才走得匆忙,上面的血迹还来不及擦干净。淳于邯就着光线,仔细地观察着锁上面的异样,不久,她唇角缓缓勾起,轻轻滑动锁上面的铁块儿,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哒,锁开了。
本来她也只是好奇,可是当她打开柜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脸色顿时苍白不堪。柜子里是个卷轴,被包裹得很好,她打开卷轴,发现那竟是一张明黄的圣旨,这圣旨有些年岁了,丝绸没以前那么光滑鲜亮。她缓缓打开,等读到上面的内容时,身子无力地跌坐在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先祖爷留下的圣旨,圣旨上的内容也确实如传言所说,若是皇帝不堪重任,几位辅国大臣可以联名用这圣旨推举新的有能力的夏侯家的子孙做君王。
可这圣旨不是应该爹爹在保管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夏侯湛和安福又是怎么拿到的?
还记得不久前,从天牢里出来,她问过夏侯湛,问他想不想要这遗诏,那时他脸上的痛苦不似作假,却不想,终究都是在做戏吗?
不,她不该怀疑他的,她答应过要信他,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对不对?
飞快地将圣旨放回原处,将铁柜子锁上,她匆匆出了书房,脸色却一直苍白着,无法恢复原样。推开皎月殿的门时,夏侯湛已经醒了,脸色也比刚回来时好了些,此时他正靠坐在床榻上,眼神柔柔地望向她,安静地笑。
“听说太子妃亲自下厨替本宫熬了汤,本宫倍感荣幸,不知本宫可否继续享福,由太子妃亲手喂食?”他的声音带着戏谑,但不难听出里面包含的浓浓的喜悦。
淳于邯一怔,默默地看了他良久,眸光一闪,她垂下眼睑掩去异样,微笑着上前道:“妾身遵命!”
不过是府里常见的燕窝,而且淳于邯自认厨艺还不及府中御厨,不想夏侯湛今日却像是胃口大开,连喝了三碗,而且借口自己手受伤,愣是让她一勺一勺地喂食,直到三碗喝尽。
而这个过程中,淳于邯似心不在焉,洒出了三次,两次都烫到了他,而他却甘之如饴,一直目光幽幽地望着她,乖乖地喝着汤,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