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他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担忧和愤怒,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刚才那一刻,他差点就忍不住违抗父皇的旨意,他知道,如果刚才他不顾一切地转身走掉,等待他的将是父皇的盛怒和夏侯渊张狂的得意。
这时,只听一直静默的皇后突然出声道:“皇上,太子妃不舒服,容臣妾下去瞧瞧吧。”
皇帝瞧了一眼她那万年不变冷淡的面容,心中一阵烦躁,挥了挥手示意她随便。
“周尚仪,你也下去休息吧!”皇后一走,皇帝立刻朝着还跪在地上的周箬涵下令,声音已经不如适才对待她的那般温和,而是恢复了帝王霸气冷漠的一面。
周箬涵领命下去,走之前目光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夏侯湛的身上,刚才接连的变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与太子之间的暧昧,再说太子妃都“气晕”了,传言还会有假吗?虽然太后极力打压,但是众人心里还是明镜似的,所以此时面对皇帝的怒气,他们都垂下了首,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但是此刻,居然还有人敢轻笑出声,那笑慵懒而轻佻,瞬间便引起众人的注意,就连皇帝都忍不住蹙了眉,往那个方向看去,待看清是何人所为时,脸色缓和了一些,不免爱责地道:“渊儿,越来越没规矩了。”
夏侯渊起身,长身而立、一身儒雅风流,连声音都带笑地道:“父皇,适才东溟使者可是提起了五公主愿与我国联姻之事,父皇可别被这些无足轻重的事一打搅,怠慢了使臣啊。”
他这一说,皇帝突然记起,赔笑道:“六王说的是,家中丑事,让使臣见笑了。”
那老者捋了捋胡须道:“无碍,只是这太子殿下……”似乎不如传言中那么好啊,刚才他虽然一直冷眼旁观,也没有人挑明那女官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可是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女官和太子之间的猫腻,没想到这太子也真够风流的,有了太子妃不说,还拈花惹草惹到宫中来了!刚才所见,倒觉说话的六王还不错,一身儒雅,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发现,皇帝似乎对他极其宠爱,若是公主嫁给六王,将来东溟在背后推波助澜一番,这皇位将来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老者眼中精光乱窜,思虑停当,他凑到身边那个蓝眸少年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少年闻之,轻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夏侯渊,后者居然也正抬眼,满眼温柔地回望她。
北堂苏顿觉身上一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只见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在那老者耳边又嘀咕了几句,接着,两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皇帝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有了其他盘算,只见他笑着开口道:“五公主乃金枝玉叶,当然不敢怠慢,太子虽好,但已有正妻,两人也是相敬如宾、和睦恩爱,朕还有几个尚未娶妻年龄相当的皇子,不若请使臣带话,让公主再挑佳婿如何?”
“这……”老者正欲说话,北堂苏突然开口道:“听闻贵国十皇子容貌俊美且能文能武,不知能否请出一见?”
皇帝自然知道北堂苏的身份,既然人家五公主指明要见老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老十这孩子他一直不太关心,能与东溟联姻这可是绝佳的好事,能落在渊儿的头上自然最好,落在老十的身上虽然对云晋也是有利,但却不太符合他心中的理想。
皇帝愣了一下,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夏侯淳的身影,只怪他太不关注这个儿子了,费了好大的眼力才在一个昏暗的角落看到独自喝闷酒已经喝得半醺的夏侯淳,顿时老脸一沉,尴尬地对身边的人道:“还不去将十王爷扶起来。”
夏侯淳自从刚才周箬涵大放光彩又突然曝出怀孕之后,便不要命地给自己灌酒,此时已经喝得醉醺醺找不到北了,压根儿就不知殿上那些人在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懒懒地抬眼,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嘀咕一句“真吵”便接着饮酒,直到皇帝身边的贴身公公前来,他才找回了几分神智,心中骇然地望向主位之上的皇帝,赶紧起身行礼。
皇帝脸色已十分不好看,但碍着北堂苏的面子,他不好说什么,只是吩咐道:“东溟使臣想见识一下你的才艺,不如你随意表演一下助助兴如何?”
“是,儿臣遵命。”夏侯淳晃晃悠悠地从后面走了出来,在大殿中间站定,额上已是一层冷汗,都怪自己心中痛苦难捱,才会在父皇面前失态,若是他的行为不小心影响了大哥,那他可是真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