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跟着夏侯湛久了,臭脾气倒是学了不少,他也懒得解释,只是道:“太子妃随奴才来吧,去了就知道了。”
淳于邯揣着疑惑和不满跟随安福出了门,一路无话,两人在太子府中走了一刻多钟的时间,安福终于在一个篱笆门前停了下来,她抬眼一看,果然见上面写着“闲趣居”三字。
此居以篱笆做门,篱笆做墙,她一眼便将里面的风景尽收眼底,顿时喜不自胜。
只见篱笆墙内土地宽阔,足有十亩,里面有一个人工挖掘的小湖,大概是暗通外面的河流,湖水鲜活清澈,湖的一边是一片桃林,桃树大多有一人高,此时全部含了苞,看起来十分可爱,而桃林的一旁则是一大片菜园,菜园的后面,有两间木头搭建的小屋,临湖而置,从小屋的门口延伸出一道窄窄的路,直蜿蜒到湖面上,路的尽头,面积稍大,正处在湖中央,那里可以放置一张小木桌和两张凳子,供饮茶所用。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别致的小天堂,太美了,而且环境清幽,无人打扰,实在是闲居的好处所。
见她满眼欣喜,安福表情莫测地摇了摇头,带着她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往木屋子而去,走得近了,淳于邯才发现木屋子旁边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此时手里拿着菜叶,正在喂木笼子里面的兔子。
“哇,好可爱!”看到肉球一般的兔子,淳于邯没有像一般千金小姐所表现出嫌弃的神情,而是一脸惊喜地跑上去,也顾不得向一脸诧异看着她的夏侯湛行礼,而是自顾着抢过他手里的菜叶,伸进笼子去逗弄兔子。
要知道,她小的时候在山间,李磐将她抛下后,她无人为伴,便将陶悠然抓的野兔养了起来,直养到那野兔产了好几窝崽,从几只发展到了几十只,对于她来说,兔子便是她小时候的伙伴,是她排解寂寞的好朋友,让她见了,如何能不欣喜?
而且,直到如今她都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习惯,她从不吃兔肉。
夏侯湛见她直接将自己无视掉,心想,难道他堂堂太子,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还比不上几只兔子?
“喜欢吗?”他突然冷声发问,这是自他上次负气从潇湘苑离开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喜欢啊。”淳于邯满脸堆笑,一边龇牙咧嘴地对着兔子逗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安福,既然太子妃喜欢,便将它们拿去做晚膳吧。”淡然地下了命令,夏侯湛优雅转身,负手往湖边而去,这时淳于邯终于将注意力从兔子身上转移,看向安福,厉声命令:“不可以,不能吃掉它们!”
安福垂眸颔首像木偶一般立着,面无表情,也不应她一声,看着他置身事外的态度,淳于邯无奈,只得小跑着去追夏侯湛,放软了语气,哀求道:“太子殿下,妾身不喜吃兔肉,不要杀它们可不可以?”
夏侯湛拿眼角睨了她一眼,发现她好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也没那么可恶,只见他漠然转眼,薄唇里轻吐出几字:“本宫甚喜。”
淳于邯被憋得胸口一闷,她还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适才见他神情怡然地喂兔子的模样,还道他是个别具一格有爱心的人,可是才一转眼,他就本性毕露,真是可恶至极!早知道,她刚才就不要表现出喜爱了,这样他也不会和自己对着干。
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淳于邯灵机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突然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长叹一声:“罢了,若是太子殿下为满足口腹之欲,在这时候杀生就杀生吧,过几日就是‘首耕’之礼,大不了为了请求佛祖宽恕,妾身陪皇后娘娘多上几炷香便是,阿弥陀佛。”
看着她合十了双手闭眼祈求的模样,夏侯湛眼里出现了一丝笑纹,一想到“首耕”礼上繁杂的礼节,他又不耐地蹙了蹙眉。
“罢了,就暂且饶过那几个小崽子吧。”说完,他提步往前走去,将她甩在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的冰冷缓缓熔解,换上了如春日般温暖的微笑,若是淳于邯看见,定会大吃一惊,感叹:这个一向冷着脸的太子原来也有这么明朗温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