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一愣,万没想到她是因这个而来的,她这话问的,弄得好像正室夫人与小三开战一样。
“挚友。”苏宛郑重的回答她,又添了一句:“以及师徒关系。”
“师徒?”谢琅嬛显然也愣了下,“晏郎收你为徒?”
“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大大的不对。
谢琅嬛气的险些岔气,满脸通红的憋了一阵,才道:“恕我直言,这也许并不妥。”
“苏某洗耳恭听。”
“这原是楚家以及以后谢家的家务事,但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你可知道小倌馆?”
苏宛眨眼,她应该知道吗?对面那人是希望她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她没说话,谢琅嬛便当她果然不知道,又继续道:“小倌馆跟青楼一样,不过里面的不是女子,而都是男子。”
她这样说着,细心留意苏宛的神色变化,让她失望的是,她竟瞧不出她一点惊讶于失态之色,忖度着多半是不懂,便解释道:“小倌馆的男子与青楼女子一样,都是为了伺候男人存在的。”
“谢姑娘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张口青楼闭口小倌馆,若让别人听了去,于姑娘名声总是不好的,姑娘日后还是慎言为好。”
谢琅嬛眼中升起一抹恼意,却很快消失了,只淡淡道:“苏公子不用为我的闺誉操心,因为除了苏公子,这些话我也不会在旁人跟前说起。”
“哦?”苏宛更疑惑了,难不成她长得像小倌,所以她特意跑来跟自己讨论小倌这个话题?
“我这次来,也只是想跟苏公子提个醒。”谢琅嬛语气更淡,垂眸瞧着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开门见山道:“京城里最大的小倌馆叫迎风馆,里面有个名叫如玉的小倌,是晏郎的相好。”
苏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幸好自己没喝茶,不然真能喷谢琅嬛一脸。
什么什么?楚之晏竟然是个断袖?这也太搞笑了吧!
“我知道这事听起来甚是荒唐,但这的确是事实。”谢琅嬛似很满意苏宛被惊吓到的表情,嘴角微微勾了勾,手却举起帕子轻轻压了压眼角。“我特意来找你,并非是要指责你什么。说真的,与其是迎风楼那如玉,我宁愿那个人是你!”
什么意思,这是要给自己未婚夫拉皮条了?什么就宁愿那个人是她了?拜托,她跟楚之晏可是清清白白的,不要胡乱猜行不行?“我何德何能,竟能入了谢姑娘法眼?”
谢琅嬛沉默了一瞬,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至少比那小倌馆的干净清白。苏公子若也有意,我可以为你安排。”
“不劳谢姑娘操心,苏某人并不好这一口。”苏宛忙拒绝道。
谢琅嬛抬眼看住她,见她目光沉静并不闪躲,便知这是她没有说谎来敷衍她,稍稍放心了些,面上却偏要做出失望的神色来,“我不会亏待苏公子的,你再考虑看看?”
苏宛对她没完没了的试探感到厌烦,端起茶杯道:“没什么好考虑的,谢姑娘若没事便请回吧。”
“苏公子……”她还欲再说。
苏宛起身,毫不客气的将她晾在那里,自己进了屋。
谢琅嬛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僵在那里一时脸红一时脸白,颜色转换不可谓不精彩。
苏宛一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扑到床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楚之晏是个同性恋,是个同性恋啊!笑死我了哈哈哈……”
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狠狠的嘲笑一顿。
被自己的未婚妻怀疑是同性恋且不说,还主动跑出来帮他拉皮条,他的脸还能往哪里搁啊。
谢琅嬛跑来对她说这么一件事,其用意并不是真的要帮楚之晏拉皮条,而是借此告诉苏宛两件事,一,楚之晏是个断袖,喜欢男人,最近总喜欢往她这里来,说不定就是看上了她。二,道出楚之晏在京城有相好的小倌,热心的想要帮她提拔她,不过是想讽一讽她,你看,你也就配跟个小倌相提并论而已。
若她真是个男人,又真的听信了谢琅嬛的话,只怕要气怒交加的与楚之晏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倒真就如了谢琅嬛的意了。
可惜啊,白费了她这场表演,且观众还只有她一个人。
真该叫楚之晏来看看这场戏。
她笑累了,翻过来平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撇撇嘴,难怪楚之晏不待见她,这么多的心眼儿,真跟她成亲生活在一起,说不定楚之晏真的会忍不住弄死她。
……
苏宛没有想到,她的一再妥协并没有换来她希望的平静生活——她在自己家里,被人罩麻袋了。
那时候,她正在想着,今天见了楚之晏,一定要跟他分享关于他是断袖这个劲爆的八卦消息。眼前就突然冒出个人来,她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那人就往她嘴里塞了块布头,然后三两下将她手脚一捆,装进麻袋转身就走。
麻袋里的苏宛已经对自己的穿越生活感到绝望了。
穷就算了,病也算了,被装麻袋一次也算了,可你特么的能不能有个限度啊?能不能给她的生活一点盼头啊?没完没了的被装麻袋,有意思吗?很好玩吗?
唯一值得的安慰是,这回被装麻袋没有像上回那样被悲催的拖着走,待遇稍微要好了些——她被扛在那人肩上,以非常快的速度奔驰着,耳边只听得到呼呼风声。
嘴巴最堵着,呼救不能。苏宛只能以倒栽葱的方式安静的挂在人家肩膀上,虽然口不能言,但脑子还是能动的。
逃走?算了,还是想点更实际有用的吧。
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家里将她掳走,就像掳走小诺一样简单快捷,毫无难度,很明显应该是同一拨人,即是问她要东西的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想问她要什么东西?
苏宛实在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东西没到手之前,她的生命应该很安全才是。
当然,也许免不了会受些皮肉之苦。
苏宛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淡定的等待着目的地的到来。
但很明显,她这次又料错了,她等待的目的地没有来,因为似乎有另一拨人追来了。
苏宛感觉自己像条没有生命的麻袋似的在那人背上甩来甩去,甩的她天旋地转头晕眼花,间或夹杂着兵刃相接的声音。
苏宛看不到打斗场面,但凭着自己被甩来甩去的这股疯狂的劲儿,她也知道两方人马必定打斗的十分厉害。
后来的又是什么人?难道也是冲着那个什么东西来的?
在这电光石火间,苏宛忽然想到了小诺娘的避世态度。
难道,就是因为那个东西,小诺娘才不得不带着小诺四处流离、居无定所,宁愿病死饿死也不肯走出下河村?
要是她早知道……好吧,早知道她也会走出下河村的,她可不想延续小诺娘的命运,再次病死或者饿死。
那么,那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小诺娘又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苏宛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到时候又要拿什么去换自己的命?
“把人放下。”苏宛正头痛时,听见外头闷声打斗了很长时间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令她措手不及的是,苏宛认得说话的那个人。
她额角滑下一条黑线。
这个人曾从胖子手里救过鼻青脸肿的她。
所以,这就是缘分……神马的?
算了,她宁愿相信这是个巧合。
“不许过来。”扛着苏宛的人厉声喝道,谁都听得出他色厉内荏,“再走一步,我就将她丢下去。”
苏宛立刻紧张起来,丢下去?丢到哪里去?他们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啊次奥。
苏宛开启脏话模式,心里的草泥马狂奔来又狂奔去。
正狂奔着,就感觉自己这条麻袋在空中抡了半圈,然后,好像被人举了起来。
“要丢就丢,哪那么多废话!”裴御冷哼一声。
喵了个咪的,裴御你这死面瘫脸,你说的倒轻松,感情被丢的不是你是不是!
“你别以为我不敢!站住,再走一步我真的将她丢下去了!”那人加重语气,但是声音却在发飘。
喂兄台你千万别松手啊,吓唬吓唬他就得了,别真的丢啊,这么高丢下去会要人命的啊!即便不死也残了,等她爬上来,就是一原始野人了啊!
苏宛怎么知道很高呢,因为她隔着麻袋感受到了强劲的几乎能将她卷走的山风从底下狂肆的刮了上来。
于是她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就在一处山崖上!
苏宛曾去蹦过极,纵身而跃那一刻,整个人因为重力俯冲而下,那种那一瞬间脑子的空白,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濒临死亡一样的失重感特别难受。
现在,她有幸再一次体验到了这种离死亡最近的感觉。
而不幸的是,这一次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防护装备,她也不会停留在半空中死不了……咦?她好像,被人抱住了?
虽然仍然在下落,速度却慢了下来。苏宛终于真切的感觉到,她这条麻袋,的确被人抱住了,然后,重新被头重脚轻的扛在了对方肩上。
好吧,扛就扛吧,只要小命得以保住,对方就算将她夹在胳肢窝底下她也没有怨言。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小会儿时间,苏宛觉得对方停了下来。但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样啊?既然被救了,麻烦救命恩人赶紧把她放出来啊!麻袋里头装久了很热很闷很难受的啊!
然后,苏宛感觉自己从那人肩上,移到了一处……什么玩意儿?!
麻袋终于被打开,苏宛也终于重见天日了。
但这种重见天日她宁愿不要!
苏宛在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后,艰难的转动着眼睛去看救她命的裴御,虚弱的开口:“麻烦你,把我装进去吧。”
她宁愿被装在麻袋里什么也看不见,也不要清楚的看见她现在的处境。
往上,是仰断脖子也看不见的崖顶,往下,是云遮雾绕的深不见底的崖底,中间,是一颗承载她与裴御全身重量的歪脖子树。
没错,现在他们被挂在了树干上,崖底的风一吹,他们就跟着晃荡起来。
看起来很像是两条被挂起来的风干香肠。当然,香肠也比他们安全得多,至少有绳子系着,随便晃荡都没问题,可是他们随便晃荡的话,很可能就被一阵风晃荡不见了。
“圈紧,别松腿。”裴御皱眉瞪她一眼,解开她手脚的束缚后,将她挂着的姿势翻转过来,让她双腿圈紧树干稳住身体。
苏宛以一种骑在树干上的怪异的姿势紧紧抱着树干不敢撒手,小心脏扑通扑通几乎要跳了出来,上面看不到,下面不敢看,只好去看裴御的脸,“如果不小心掉下去了,会不会死?”
裴御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想试试?”
苏宛将头摇的跟拨浪鼓有的一拼,“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苏宛颤抖着声音无理取闹。
裴御抬头看了看崖顶,“我一个人,要上去倒也不难。”
苏宛心中立时警铃大响,凶巴巴的瞪着他:“你想丢下我自己上去?”
裴御看着她,冷漠的说:“不可以?”
“不行!”苏宛想也不想,大声喝道。
裴御冷冷挑眉,“理由?”
“理由……理由就是……”苏宛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我,我是小诺的娘!”
“小诺以后可以有很多娘,只要我愿意!”
“小诺只喜欢我这一个娘!”苏宛用力强调。
“他现在还小,不出两年就能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不会只喜欢你这一个娘。”
“你乱说,小诺才不会忘记我!”苏宛据理以争,试图说服裴御别丢下她在这里做风干腊肠,然后她看见裴御动了,他稳稳站在树干上,就要往上跃去抓不远处的那一条粗大的藤条。
“喂,你不许走!”苏宛急的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