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又把另一个宫女推上前:“这就是当日送莲藕糖到雨和宫的宫女梅花,你说,当日是不是我家小姐叫你送过去的?”
面对圣上,梅花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又见雪梅声音凌厉,更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哆嗦地跪在地上,皇上倒没说什么,皇后却已经急不及待地道:“大胆,在殿上怎容你一个宫女在此胡言乱语?”
雪梅还想说几句什么替自家小姐讨回公道,阮飞烟已经向她使了个眼色,她退下去垂首站立,阮飞烟道:“倒是皇后娘娘说得有理,怎能容许自家宫女胡言乱语?”随即一指地上跪着的梅花:“说吧,是谁派你送莲藕糖到雨和宫的?”
此刻她的贵妃之位仍然在,所以她的威严也在,此番凌厉指责,梅花早已扛不住,忽然身子一歪,本来跪在地上好好的,倒下去之前嘴角冒出丝丝血,她……居然咬舌自尽。
死无对症?阮飞烟怔了下,暗忖:目前情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要想报仇,要想事情有个水落石出,唯一的办法是保住性命,不能让自己与娴妃落入皇后手中,不然,真是不堪切想。
眼见娴妃已被内监抓住不能动弹,现在唯有自己赌一把了。她走前两步,双目含情,眼中泪水在眼眶浮动,就是不肯掉下来,她道:“皇上,臣妾并不怕死,但臣妾在死之前有一请求。”
皇上从来没见过温婉可人的烟儿这副面孔,心中柔柔一动,温和地道:“朕只不过是将你们交给慎刑司审理,爱妃如果是清白的,慎刑司也会给朕一个说话。”
阮飞烟摇摇头:“不,皇上,臣妾只怕进了大牢便再也不能见到皇上……”
“唉,烟儿,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阮飞烟吸了吸鼻子,不答反问:“皇上,还记得您对臣妾说过的话么?”
“朕对你说过的话太多了,爱妃所指是哪一句?”
“皇上说,就算烟儿犯下什么错,也罪不至死,皇上金口,怎可食言?”
皇上听后如雷灌顶,恍然大悟,才猛然想起阮飞烟失足落水后失忆一事,不由得怜惜道:“可是,种种罪证都指向爱妃你,朕也说过,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臣妾也不想皇上为难,只是不知道有了今生是否还有来世,臣妾等人在黄泉路上也算是有伴。”说完看了看娴妃等人,又道:“只是,喝过孟婆汤后,来生臣妾便忘了皇上,这才是叫臣妾难过的。”
凌香与雪梅等早已泪流满面,有今生没来世,谁都不想就此分别。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不轻,也不重地敲在皇上心上,敲得他心烦意乱,不忍不舍,更加欲断难断。皇后在一旁道:“皇上……”
“朕。”随即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娴妃,见娴妃神智不清,失了孩儿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重大打击,眼前两人均是昔日枕伴,人心肉做,是皇上,也不能亲自下手,送她们归去,所以他道:“夺珍贵妃,娴妃封号,即日起打入冷宫,随宫一众人等,打发到洗衣局与辛者库。”
“谢皇上。”阮飞烟眼里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偷偷与娴妃对望一眼,彼此笑中有泪。眼角扫到不省人事的初菊,她又道:“皇上,初菊剩下半条人命,请准许她随罪妇搬进冷宫。”
皇上看了初菊一眼:“准。”
“谢皇上。”一个人扶着初菊与娴妃,随着吴书全重新回到冷宫,吴书全倒是个识趣的,眼见她们这等情景却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不敬,依然礼貌周到,他吩咐几个内监:“去打水来将这里清扫干净。”又命几个宫去去将庭前落叶扫走,如此一来,这里虽然破落残旧不堪,也多少可以入目了。
阮飞烟一手扶着初菊,一手拉着娴妃道:“有劳公公了。”
吴书全恭敬地道:“贵妃娘娘平日待奴才不薄,奴才只是尽自己本份。”
“早就不是什么娘娘了。”伸手拔掉头上珠钗递给吴书全:“公公拿去买酒给众人吧,今日公公待我如此,日后定不会忘记。”
吴书全并没有伸手去接:“娘娘请收好,这是皇上赏赐,奴才就是有十条命都不敢要。”
阮飞烟尴尬地伸手在手空,愣了愣,才道:“你看,在这里连想打赏你表达心意下心意都这么难。”叹了口气将珠钗收起来:“也罢,早就不是什么娘娘,你日后也不必费心了,以免我难做。”
吴书全恭身:“如今落到如斯田地也只不是迫不待已,皇上始终都是念旧情的人,等他想通了便会接娘娘回去。”
阮飞烟苦笑道:“那便有劳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了。”
吴书全也不再打扰,说了声日后娘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阮飞烟也只是唯唯喏喏,他是御前的人,能不劳驾最好不要劳驾,毕竟打入冷宫的妃子地位已经一落千丈,能不被人践踏已经是万幸,再也不求其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