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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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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安顿

2014-08-15 作者: 水漫若烟

第1章 安顿

穿越年年有,今年特别多。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

李素妍没有想到,自己也成了这浩浩荡荡穿越大军中的一员。虽说平时吃饱没事时偶尔也幻想一下无所事事、已接近剩女的自己,回到古代会如何混的风声水起,各路帅哥美男统统朝自己献出真心的画面而流流口水,然后转头看看自己男朋友平淡无奇的面容心里哎叹一声,这辈子俺跟帅哥无缘了!可是,可是,俺真的只是吃饱了没事发发牢骚,老天你没必要这么玩我吧?

只是一觉醒来,什么都不对劲了!

李素妍不动声色的转动着眼珠子,天哪,她家就是夏天都没有挂过这么古色古香的蚊帐,还是红色的!蚊帐不应该是白色的吗?哇,这是什么被子,李素妍立刻被被子上面绣的一大朵一大朵花团锦簇般的牡丹花闪花了眼。她立刻伸出手去摩挲着那精美的花纹,暗暗赞叹不已,对于处于只会缝扣子阶段的自己,这就是艺术品哪!李素妍脑海里关于刺绣,只有一次住宾馆时,无意发现环形走廊墙壁上挂了很多副漂亮的刺绣图,她被吸引的靠近观赏,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除十字锈以外的绣品。伸手去摸,触感温暖。记忆最深的是一副荷花图,绣的十分逼真。在宾馆淡雅的灯光照射下美伦美奂。她沿着走廊把所有的图都细细欣赏一遍才无不遗憾的在男友的催促下回了房间。当时就想,自己能珍藏一副就好了!后来她给手机里下栽了许多此类照片,没事观摩观摩。而现在,终于触摸到真正意义上的古代绣品了,她能不激动吗?

正感叹着,李素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白色中衣。等等,这么纤细的胳膊,这么小的手,这绝对不是自己那肉嘟嘟的成年人的胳膊,她连忙伸出另一支胳膊,发现跟那支一样,穿越了?双手立刻攀上脸颊。触手滑嫩无比,绝对不是自己的皮肤能比的,李素妍忙掀掉被子和晕红的帐幔,从床上爬起来,看见脚踏上摆放着一双小小的绣花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脚往里一套。居然刚合适!顾不得多想,往外奔走几步,走到屋子中间。她匆匆环视了一周这个古代的闺房,发现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李素妍忙奔过去,见梳妆台上正放着一面八角菱花形铜镜,忙伸手抓起来将镜面对着自己,只见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小脸,五官还未长开。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以李素妍的眼光来看,太美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小女孩子。不由惊呆了。隐下心底的激动与不安,李素妍伸手去摸,触手滑腻如脂,这是真的,不是梦。我穿越了?李素妍一颗心七上八下。

正想着,冷不防听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接着,帘子被掀起,还未等她转头,李素妍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小姐!”李素妍一个哆嗦,手里的菱花镜就掉到地上应声而碎。她慌忙蹲下来想捡,却发现已经碎成碎片,无处下手,看了看那走进来的绿衣小丫鬟,尴尬的笑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

“小姐,你醒了?”那丫鬟说着放下手中托盘,面上现出欣喜不已的神色。道:“小姐,你终于醒了!你身子正弱着呢,怎么跑下床了?快躺回去。”连忙跑过来扶她。“你叫什么名字?”李素妍问。那丫鬟闻言,愣住了,奇怪的看着她道:“小姐,你病了一场,连奴婢都不认识了?奴婢是春杏啊!”李素妍装摸作样哦了一声,任她将自己扶着上了床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一颗脑袋。“小姐渴了吧?”李素妍恩了一声点点头,这会子真觉得有些渴了。接过春杏倒的茶水咕咚几口就喝完了。温温的也不知道什么味道。李素妍在现代的时候并不爱好喝茶,亦没有研究过,竟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小姐慢点喝。”春杏忍不住道。心下奇怪,她六岁被卖到许家伺候她家小姐五年,小姐一直是慢悠悠的性子啊!何时变的这么急噪了?喝茶的动作这么粗鲁。但她手下却不停,收好茶杯关切的对李素妍道,“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小姐醒了。小姐饿了吧?奴婢这立刻叫曼紫去厨房端粥。唉,夫人她因为担心小姐已经几天不得好眠了。”说完,也不等李素妍回答,转身出去了。

“哎!”李素妍急忙喊她,却只见一道绿影飘出门口眨眼不见。“她不是丫鬟吗?她叫我小姐怎么不听我话呢?”李素妍悻悻的想着,又头大起来,“我到底是谁啊?这是哪里?”却无人回答她。她气的哼了一声拉起被子盖住头,忍不住咆哮,“苍天啊!大地啊!闪个雷再把我霹回去吧!再过半年我就要结婚了!我苦苦熬到二十六岁好容易找个看对眼的人结婚我容易吗我!”想着现在穿越成了一个小箩莉一切要重新开始,李素妍就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完全忘了刚刚自己为又回到童年还变漂亮雀跃不已的事情。

只是,那声音听着挺伤心的,李素妍面上却一滴眼泪也无。她哭的兴起,又捶胸顿足起来。架势摆了个十足,夸大其词了九成。李素妍在男朋友面前只要受一点小委屈,就会作出自己受了十分委屈的样子来。而他男朋友总会哄一哄她。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现在,不知不觉中李素妍又玩起这一套,现在却无人回应。李素妍嚎了一阵,觉得嗓子有点干,准备停下来找点水来喝。话说,那叫春杏的丫头去了有一会了啊?那茶水在哪放着?李素妍坐起来正准备下床找水喝,门口却闪进来一群人,身着古装。打头一年约三十出头的美艳妇人,手中牵着个粉雕玉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左右年纪的小男孩。李素妍一眼看去发现他与妇人竟有几分相象。身后一群人看打扮像是丫鬟仆妇一类的。

妇人面上悲悲嘁嘁挂着两行泪,奔至床前一把抱着李素妍。口中唤道,“我苦命的锦儿!”哭了一阵,复又咬牙切齿的道,“快别哭了。你爹爹寄信回来说,他已命人摆平了外头的流言了。你爹爹虽丢下咱们,可是你还有娘啊!娘会好好照顾你跟明轩的。我苦命的儿,你要是去了娘可怎么活啊!”一边说,一边眼泪哗哗的掉。

李素妍听的糊糊涂涂,心想,明锦?这是她这世的名字?这女人看来是她娘了,李素妍有种郁闷的感觉,她也太年轻了吧?比前世的自己大不了几岁,还这么漂亮。自己老妈已经鬓染霜雪,眼添皱纹,五十岁的年纪与这女人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让她以后就喊这女人娘?太别扭了。她喊不出口啊!这个是自己这身子的母亲,那爹是哪个,李素妍想起她刚刚说的丢下他们走了的那个爹,这是什么情况?一家四口?这是她的所有家庭成员?李素妍腹诽着却不敢开口怕露馅。但却忍不住猜想,因为什么流言,爹又不管她们走了。这就是这具身体死亡原因?太逗秀了。“夫人,让小姐喝点粥吧?”春杏越过门口那一群人,端着盛粥的托盘走进来放下。行了一礼道。妇人点点头,这才放开她的身子,让她靠着枕头坐好,亲自接过春儿手中托盘上那碗香气四溢的粥,用勺柄搅拌两下,盛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李素妍嘴边李素妍张嘴吃了,又觉得这样子太别扭,于是说道:“我自己来吧!”“你还病着呢!”妇人爱怜的道。“我感觉我没事啊?”李素妍觉得身上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好没好得大夫说了算。”妇人无奈道,“许嬷嬷,去看看刘大夫来了没有。”

“是,夫人。”一个面容严肃的嬷嬷越过众人行了一礼,出去了。李素妍长长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内心挣扎半响方用小小的声道:“母亲,你刚刚为什么一进来就哭?难道我病的很严重?可是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妇人嗔道:“莫胡说,你患的只是风寒罢了。娘听丫鬟来报你醒了,就赶紧来看看你,刚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锦儿你在失声痛哭。娘被勾起回忆悲从中来这才哭得。”妇人一边慢慢喂她吃粥,一边柔声道:“锦儿,你不要想太多,娘知道你难过,不然也不会哭成这样,放心,你还有娘和轩儿。”却决口不提她之前曾一度奄奄一息的事情。

李素妍羞红了脸,原来是听见了自己刚刚的鬼哭狼嚎了。

妇人见李素妍已经吃完了粥,又将她抱入怀中,慈爱的摸摸她的头,李素妍被碰触,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身体,连忙放松自己,还好妇人尚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姐姐!”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小手握住,李素妍抬头,正对上一对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儒慕般望着自己。心下雪亮,这就是徐明轩了。于是,友好的冲他笑了一下,这就算是打招呼了。不料,那俊秀的小小面孔上竟欣喜若狂,大叫起来:“姐姐对我笑了!”听的李素妍暗暗纳罕。难道这身子的前主人竟是个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人?李素妍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带着眼镜一丝不苟穿着西装的老学究形象。立刻摇摇头。这跟她性格相差太远了吧?天哪,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夫人,大夫已经到了。”出去的婆子去而复反,道:“老奴刚出院子,就遇到匆匆赶过来的刘大夫。忙领着进来,现下在门外侯着。”

“快请。”

李素妍好奇古代大夫长什么样子,伸头去看,只见低头走进来的老者面容慈祥,双目炯炯。冲妇人行了一礼,口中道:“请夫人安。”“不用多礼,快替小姐诊脉吧。”妇人忙站起来,又扶着李素妍躺好,这才让开床前的位置。老者低头垂目走上前替李素妍把脉。沉吟半响,方笑着道:“恭喜夫人,小姐的风寒已经痊愈了。”妇人脸上现出喜出望外的神色。李素妍腹诽道,小小的风寒就要了她这身体的命?这才有了自己的穿越。唉,想她李素妍二十多年来感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特别是这些年,感冒有之,吃药的记录几乎没有。都是抗过来的。现在这副身子这么弱。她以后岂不是要经常喝那苦苦的药水?

李素妍这边感叹万千,愁肠百结。那边,妇人给了赏银已经客气的送走了老大夫,回头就看到她五官纠结在一起的样子,不知她是为以后喝药而苦恼,还当她是为了爹爹不告而别而难过,忙忙的安慰了她一番。见她面露笑容,这才柔声道:“锦儿,你好好休息,娘不打扰你了。”李素妍被她那一声锦儿弄的不适应,忙不迭答应了。妇人这才带着众人去了。

春杏目送夫人离去,这才将门关上,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紧紧盯者自己。吓了她一大跳。“小姐,怎这般看着奴婢?奴婢脸上有脏东西?”说着伸手朝脸上摸来摸去。李素妍扑哧一声笑了,这才慢慢道:“春杏,你跟着我多久了?”闻言,春杏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小姐好端端问这个干吗?总觉得小姐这次醒来后跟换了个人似的。“小姐,奴婢六岁进府,如今已经伺候小姐五年七个月零六天。”

这么久?李素妍惊叹,随即又惊喜万分,看来这主仆俩的关系应当很牢固,从醒来就这丫头一直在身边,也不见别的人,这丫头应该是这具身子的心腹才对。看来瞒天过海和熟悉环境的重任非她莫属了!李素妍笑的眉眼弯弯,像一只偷腥的狐狸。春杏一见之下,浑身一个哆嗦,小姐怎么笑的渗的慌啊!怎么感觉在她眼中自己成了一块肥肉,啊呸,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吗?可是,小姐,你不要这么炙热的盯着我啊?春杏有些惊恐的往后退。

李素妍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太过热情吓到了春儿。她那样子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难道我像凶猛的老虎?李素妍假装咳嗽几声以掩饰尴尬,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春杏,我失忆了。”

就看见春杏一副见鬼的表情,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李素妍伸手在她面前晃一下,春杏咽下一口口水,担心的道:“小姐刚才怎么不早说,这会子大夫已经走了!我去告诉夫人再请大夫去。”转身就往外奔。李素妍忙喊住她,“不要惊动夫人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过来,跟我讲讲以前的事,说不定我就记的了。”

春杏这才顿住,转身用那双满含担忧的眸子盯着她,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李素妍道:“去给我倒杯茶来。”春杏应了,忙倒了杯茶递给李素妍,“小姐,小心烫。”李素妍喝了一口,春儿接过茶杯,只听李素妍道:“春杏,小姐我对你怎么样?”春杏闻言,立刻感激万分的道:“小姐对我恩重如山,要不是当年小姐将我从人贩子手里买下,奴婢不知还有没有命活到今天?小姐从来没有责骂过奴婢更别说打了。其他院子里的丫鬟对奴婢很是艳羡,都说小姐是难得的好主子……”李素妍打断她没完没了的话,道:“春杏,我有话问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透过春杏口述,李素妍这才知道,原来她所处的是一个跟中国历史毫无关联的朝代。如今正是圣熙王朝十六年。皇帝是轩辕澈,本朝第三代皇帝。如今天下经过长久治理,已是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繁荣景象。

她的父亲徐若逸刚刚任吏部尚书,府里大小妻妾无数。可惜的是,她的母亲樊玉瑶却是外室。李素妍初听闻时吓了一跳。那她,和妇人刚刚拉着的那个男孩子,岂不就是私生子女?在现代私生子女受到的舆论压力是很大的。李素妍想,古代好像不一样。外室所生子女那就是庶出。分不到家产,丢弃你就跟丢弃垃圾一样。她们母子三人以什么为生啊!这样的生活岂不是很没有保障?她还只有十一二岁,还是未成年人。就要开始有可能颠沛流离,并朝不保夕的日子吗?老天你果然在玩我!李素妍恨恨的想。

她父亲徐若逸这一支几年前就搬到了京城,原本只是世代经商的徐家,不知哪天祖坟突然冒青烟,出了个状元郎就是她父亲。于是原本只是经商的徐家迈入了世族行列。他父亲毁掉自小与母亲定的婚约。转身娶了京城京城世家大族叶家嫡次女。攀上叶家后,官运畅通无比。一路节节高升如今已经是吏部尚书。连带着柳城徐家这一族摇身一变,在当地由原来的一般大户升至第一大户。真是朝里有人我最大啊!李素妍想。

她父亲这一房十多年除了回乡祭祖几乎从不回柳城。对柳城的影响却不可谓不大。毕竟,柳城还没有哪家出个比尚书更牛逼的官。她母亲樊家在柳城原本也算是大族。却在她父亲这一代迅速没落。尤其她母亲这一代,出了个气死人的二世祖,便是她舅舅。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将本来就衰败的家业迅速速败光。与此同时樊家人丁也随着家业凋零,她外祖家如今已只剩下给徐若逸做外室的她母亲,与变成叫花子的她舅舅。不可谓不凄凉。

李素妍不明白,她母亲为什么要给徐若逸做外室。在她看来,嫁个一般人家做正妻,没有通房小妾的日子也是蛮滋润的啊?

“小姐不知,当年樊家祖宅被舅老爷卖掉。夫人被赶出来无处落脚,被老爷派来的人接来这座院子,夫人,夫人是很欢喜的。”

春杏的话让她不由的感叹一句,世间果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徐樊两家世代相交。母亲与父亲,也称的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奈天意弄人。李素妍可以想象的到,当年她父亲高中状元,正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时候。人又长的丰神俊郎,美如冠玉。吸引了京城多少世家大族的眼光。能被叶家看中将女儿嫁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之后抛弃母亲,另结新欢。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李素妍不由的感慨万分,多么俗套的剧情,多么无奈的结局。苦的,只有母亲一人。

当年成为徐若逸的外室,是母亲是走头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吧?虽然,心里曾有过欢喜。李素妍嘲讽不已,母亲或许是因为爱而做外室,那父亲却因何收她做外室呢?是因为念着当年婚约对母亲旧情难忘呢?还是因为官做大了不怕家中娘家庞大的妻子?看样子应该是后者。他对母亲有那么一点点情但是却还没到能让他与家中妻子决裂的地步。所以母亲连妾也不是,只是偷偷藏在外面的外室。她跟弟弟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除非哪天徐若逸的儿子们都死绝了,他才有可能想起他们俩。李素妍想到才见一面的母亲,美丽温柔,端庄大方。这是现代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人选啊!徐若逸将她扔在外面简直是暴殄天物!想来他那家中应有不少美貌姬妾了。说不定早就忘了她母亲了,毕竟人他已经得到了。得到之后就剩厌弃。这时代的男人不会懂责任为何物。她们与母亲,跟父亲的关系只会越来越淡。李素妍想着,这样正好,远离那一家子的勾心斗角正好安心度日。

往年清明节,徐若逸一家老小都会回柳城祭祖坟并住些日子。徐若逸都会在这几天偷偷摸摸的回来探望他们。今年也不例外。同往年一样,浩浩荡荡一群人归来,引起所有柳城人的侧目,真是威风不已。这次回来,徐若逸偷偷来看他们的事,不知怎的,竟泄露出去,被尚书夫人知道了。

徐若逸就再也没来过。

一直到他们回京。樊夫人和孩子们望眼欲穿也没等到徐若逸来探望。樊夫人所求不多,只要他能每年回来时顺便看一看她,每个月寄些银子,够她和孩子们生活就够了。这次,徐若逸只匆匆来了一趟,就踪影皆无。樊夫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等徐家人回京没几天,就发生了一件令她始料不及的事情。

柳城刮起一阵她女儿徐明锦的流言。不知何时而起,何人所言。但人人都言之凿凿。“徐尚书外室所生之女徐明锦年方十一,虽未及笄,却隐有倾城之姿。然,却朝三暮四,先后勾搭柳城县令之子与徐尚书堂兄弟兄之子。实乃低三下四,道德败坏之人。”的流言。

樊夫人如遭雷击。

就算他们一家三口长久以来闭门不出,但并不妨碍祸从天降。更是无从辩解。徐明锦原本偶感风寒,但遭此打击,竟一病不起。险些丧命。李素妍暗道,其实徐明锦那时候就死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是她李素妍。

流言起的迅速,也消失的迅速。没有人知道为何。

李素妍,现在应该是徐明锦了。李素妍这三个字以后她就只有深藏心底了。从此以后,她就是樊夫人的女儿,徐明锦。

她长叹一口气,望着春杏道:“你家小姐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小姐之前不喜与人结交。从来没有出过门。平常都看看书,绣绣花。只有老爷来时才会有笑容。这几年老爷只差人送过几次东西,除了祭祖时回来一趟,竟是再没回来,怨不得夫人与小姐天天落泪。”看起来这徐明锦与父亲的感情相当深厚。

“小姐不要伤心,您与少爷不管怎么说都是老爷的骨肉。总会有认诅归宗的一天,到时候小姐就是尚书千金,老爷到时候给您配一门美满姻缘那些流言老爷来信说已经解决掉了。”

徐明锦不置可否。轻轻笑了一下,又问道:“那流言里的柳城县令之子与徐尚书族兄之庶子是怎样的人?”

“县令公子是咱柳城出名的纨绔。最喜调戏良家妇女。曾经逼死了隔壁街刘大叔的女儿。坏的不得了。但他父亲是县令,无人敢把他怎么样。”春杏愤愤的接着道,“那徐尚书堂兄家道败落,如今靠徐家族里接济度日,他那儿子贼眉鼠眼,行事更是颠三倒四,毫无章法。如今已十五了,整天无所事事。”

“你不是说,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会有这种流言传出去的?”徐明锦若有所思,点点头问:“春杏,你怎么看?”徐明锦刚才差点脱口说出,“元芳你怎么看。”幸好紧急刹住,改过来了。

“夫人曾嘱咐过,府里所有下人不得往外传言。一旦发现,立刻杖则责十杖,并发卖出府。”春杏想了想,道:“奴婢觉得,不是从咱们府里传言出去的”徐明锦赞许的点点头。思考了一下问,“流言是什么时候传出的?”

“清明节前后。”

徐明锦若有所思。

“徐若逸的老婆叫什么名字?”徐明锦想了想问。春杏惊呼道:“小姐,你怎么敢叫老爷名讳!老婆,是什么东西?”徐明锦朝天翻个白眼,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想叫她叫他爹爹,等下辈子吧!

“咳,春杏,什么时辰了?”徐明锦转移话题道。春杏收起疑惑的表情看了看漏刻,道:“午时过一刻了。”

“我那个爹爹,他的夫人是谁?他有几房小妾姨娘?”徐明锦问道春杏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徐夫人是京城世家大族叶家嫡次女叶红鸾。老爷有三个姨娘,方姨娘,白姨娘,和李姨娘。”徐明锦知道自古嫡庶不两立,看了那么多宅斗文,她不会天真的认为徐家那一大家子都是良善之辈。更何况,不用问也知道,她母亲现在是徐夫人心头一根刺。那流言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徐家那一家里从京里回来就起了。不得不让徐明锦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徐明锦觉得徐夫人怕的是有昭一日父亲将他们接回徐家,母亲分了她的宠。所以才百般阻挠,千方百计的给她制造麻烦。想让父亲厌弃了她,从而连带厌弃母亲。却不父亲立刻派人解决了这件事。这大概是徐夫人始料不及的吧?看来,她那负心父亲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还没有坏到无可救药。

此事已过。却让徐明锦的警惕心放不下来。敌人不可能只有两下子。一定还有层出不穷的后招等着母亲与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徐明锦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已经穿越过来。就一定要好好活着,保护好母亲与弟弟。就象前世的自己护着弟弟一样。徐明锦根本就没有想过认祖归宗回到徐家。外人看来那里是高门大户,但是对她来说,却避之惟恐不及。这是因为她前世虽然辛苦但却悠然的生活过惯了,实在不想过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穿过来才一天,就这么累,真不敢想以后。

“春杏,小姐我问你的这些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徐明锦认真嘱咐道。说完,仔细的盯着春杏的眼睛,见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眼睛里满是坚定的神色,这才满意的拍拍她的肩膀,道:“陪我出去走走。”

春杏应声称是,跟在她后面出了房间。

只见徐明锦一头黑发简单挽起,只斜斜的插了一支玉钗,看起来娇美可爱的紧。春杏想起巳时小姐起来她替她梳妆时,小姐从镜子里盯着自己的手目不转睛的瞧的情景,当时吓了她一跳。她以为小姐不喜欢让她给自己梳头了。谁知小姐反而安慰她说没事,只不过是她病了几天发现自己梳头的手艺又见长了,多看了几眼而已。其实,对于只会梳马尾的徐明锦来说,这当然值得她好好观摩一番的。春杏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的小姐,竟然觉得恍惚起来,小姐多久没有出来走走了?

“春杏,还不跟上,磨蹭什么呢?”徐明锦回头喊。

她连忙快步追上小姐。

用完午膳,徐明锦靠在塌上闭目养神,春杏小心翼翼的候在一旁。

通过盘问春杏与实地考察过整个府邸,徐明锦发现,她们娘仨在圣熙朝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吃穿用度属于中等水平。每天闲看花开花落,安安静静的过上几年也不会闹灾荒。至少不会挨饿。但是,这一切是建立在,她那还有点良心的父亲每个月寄来银子之上的。倘若,他忘记了,或者不愿再寄银子的话,她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这个认知,让徐明锦紧张起来。却偏偏,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揣测似的,这个月的银子迟迟没有寄来。

樊夫人却依然笑的云淡风清。仿佛除了她们姐弟,再无任何事能够使她上心了。

“锦儿,轩儿,来,尝尝这道杏仁糕。”樊夫人不住的将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夹给他们俩。嘴角翘起,眉眼弯弯,显的心情非常愉悦。徐明锦一边吃着她夹过来的东西,一边不动声色的用眼角打量她,心下思忖,难道这并不能难倒她?看样子是了。母亲手里应该攒了不少银子。徐明锦放了心,与明轩玩闹起来。她本来就喜欢与小孩子玩,所以旁人瞧着一点都不突兀。徐明轩小朋友正是爱玩的年纪。一直在上房里与徐明锦玩捉迷藏玩了半个时辰仍不尽兴。兴奋的拉着徐明锦的手不放,嚷着要姐姐去他院子里玩。樊夫人好久没有看到他们俩这么亲近了,哪有不允的。嘱咐一番就让丫鬟陪着他们去了。

“姐姐,这是你第一次来我院子呢!”徐明轩扑闪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激动的道。因为高兴,而微微涨红了脸。徐明锦心下感叹,前身是多么孤僻的人啊。没有朋友,也从不出门。反而对那无良的爹爹亲厚。徐明锦想不通。她隐隐约约觉得前身是想从那无良爹爹身上得到什么才会如此的吧?或者,她的目标就是被徐家认回,就算是尚书府庶女,那也是高高在上,然后等及笄后,再嫁个官宦子弟也比窝在这小小县城找个平民人家好吧?这与她的宗旨却是南辕北辙。

徐明锦感叹一声,可以说她的前身是希望越高,跌的越惨吗?因为那么一件小事而气的香消玉殒了。也太得不偿失了。所以,她暗暗对自己说;“要想健康,远离宅斗。”她压根就不想认那个风流爹爹。更不想回到徐家。只是却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虽然母亲一直在这个远离京城的柳城呆着,但却不一定不想回到父亲身边吧?倘若父亲来接,母亲一定会走的吧?到时候她怎么办?

看着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徐明轩,她又觉得,现在说未来,似乎还言之尚早。明轩的书房比之她的,视线更加宽阔明亮,进去以后,看到靠窗一张挺大的梨花木书案,上头放着一副文房四宝,硕台里墨迹未干。桌案后边靠墙立着一排书柜,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本书。案前一张椅子,再无其他。竟连一件小孩子的玩意都没有。徐明锦感叹了一番这个年代小子玩具的匮乏之后,眼睛盯着书柜里寥寥无几的书,随意翻了几本,见是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就收了手。她想着,得找些书来看。

她已经了解到,母亲给明轩请的先生,是个老秀才,一辈子没考中举人,但这人读了一辈子书有些过于迂腐刻板,满口之乎者也。这么可爱又聪明的弟弟,要是被教成老秀才那样,徐明锦在心里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连忙摇摇脑袋。不行,她会郁闷死的。一定要阻止。

“轩儿,你平常都读什么书?”徐明锦柔声问。

“三字经,还有百家姓。现下正读幼学琼林。”

还好,这只是处于启蒙阶段,教教也无妨。徐明锦思索着有什么方法能提高记忆力,无果,见他正得意洋洋,于是道:“哦,那你背一段给姐姐听,可好?”明轩见徐明锦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黄帝画野,始分都邑;夏禹治水,初奠山川。宇宙之江山不改,古今之称谓各殊。”背完了,满含期待的看着徐明锦。

徐明锦道:“背的不错。”

明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辛辛苦苦背了这么久,他姐姐就说了声背的不错,不说夸奖,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给他,也太打击人了!先生每次都夸他的好不好?

徐明锦看者明轩郁闷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笑完,慎重的对他道:“是真的背的不错,不过不要得意,你要懂得骄兵必败的道理。”

明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隔天,徐明锦在屋子里无聊的转来转去,看到几个丫鬟搬了杌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拿了绣篓子绣荷包。太阳暖烘烘的,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徐明锦觉得有趣,就凑过去观看,几个丫头见她来了齐齐放下绣篓子,行了一礼,口中齐声道:“给小姐请安。”徐明锦摆了摆手,几个人这才坐下接着绣。徐明锦凑到一个叫秋云的丫头旁边,只见绣绷上绣的是一支兰花,尚还剩着片叶子未绣完,但姿态妙曼,几欲乱真。不由赞叹一声。又伸头去春杏的,只见上头绣的是一支铁虬银枝的梅花,却比秋云的略逊一筹。

徐明锦不动声色,看完了两个大丫鬟的,又去看两个二等丫鬟红罗与曼紫的,见比春杏的还不如,她就又伸头去看秋云的,那支兰花实在绣的漂亮。过足了眼瘾,但意尤未尽。于是吩咐道:“秋云,把你以前绣的成品拿来瞧瞧。”秋云恭谨的应了,片刻工夫,端来一只大一些的绣蒌,定睛去看,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放了许多荷包,帕子之类的,应有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但打眼去看,个个精美异常。徐明锦爱不释手的把玩一番,几个丫头看到徐明锦的样子,却神色不一。

徐明锦觉得,这些荷包帕子精美是精美,全是人手绣的好的功劳,图案却是比不上她前世手机里的图片的。看到这些绣品,她跃跃欲拭的想画画了。前世她没有学过美术,但却有个学美术的姐姐,耳熏目染之下,自己慢慢摸索着画了多年,可以说她当年拿起笔先学的是画画,而不是字。到现在也算是有了些素描功底。她想把前世手机上的图片画出来,让人绣成精品。那个结果很令人期待。而且,那绝对不是这时代所有的。

想到这里,她将绣蒌递还给秋云,道:“你绣的不错,这个月赏一贯钱。”说完,就急匆匆的对春杏道:“你跟我来。”自她醒来见的第一人是春杏起,她就凭直觉挺信任这个大丫鬟的。

秋云被赏了钱,却没有喜形于色,只是低下头接着绣她的花。

红罗眼瞧着徐明锦与春杏的身影闪进门去。这才妒忌的盯了秋云一眼。面上却装出一副艳羡的神情道:“秋云姐姐,小姐果然最喜欢你。”秋云没有应,面上神色却变了变,红罗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接着,神色立变,她愤恨的道:“春杏也真是的,昨儿小姐赏了一碟子芙蓉糕,春杏给了每人一块,却单单少了我的,秋云姐姐你说说,春杏她不能因为小姐信任她,就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吧?”红罗愤愤不平道:“今儿可以不把我放在眼睛里,明儿就能不把秋云姐姐您放在眼里!”

秋云瞪了她一眼,终于生气,斥道:“一块芙蓉糕就值当你如此?前天小姐赏的粥不是你自个喝了?我们谁又跟你抢着喝了?”红罗急道:“那是小姐赏我的。”秋云淡淡道:“那芙蓉糕也是小姐赏给春杏的。”红罗闻言,终于闭了嘴巴。

片刻的沉默。

徐明锦在屋里喊道:“秋云,来给我倒杯茶。”秋云应声而去。

“什么东西,小姐最信任的是春杏,又不是她,她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红罗看着秋云背影,咬牙切齿。

“红罗姐姐,你少说两句吧!”一旁同是二等丫鬟的曼紫怯怯的劝道:“秋云姐姐比咱们高一等,原就该教训我们的。”红罗斜了她一眼,道:“秋云给了你什么好处?”曼紫诧异的道:“什么好处?没有啊。”红罗恶狠狠道:“没有最好。”一边又转头侧耳倾听,却什么也听不到。这才悻悻的收回了盯着屋子的眼光。

屋子里,徐明锦正在北屋书房里,挑剔的打量着手中的毛笔。虽然,这是春杏找了好久,才找来的的府里面最细的一根毛笔了。一旁秋云察言观色,知道她不满意,试探的道:“小姐,奴婢画绣花样子时,用的是削尖了的厨房里的黑碳,小姐看可行?”徐明锦大喜过望,忙道:“快去取来。”一边感叹万分,铅笔是现代社会的产物,没想到古人这么早就会用了。徐明锦看到一旁的春杏不解的目光时才明白,大概只有自己与秋云知道怎么用吧?秋云这丫头不可小瞧。

正想着,秋云就带者东西来了,徐明锦一看,是一根削的细细尖尖的碳条,顶端缠绕着一圈布方便手拿。便满意的点点头。

很久没有画东西了,徐明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搜索着,良久,才睁开眼睛,在案上摊开的白纸上画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到沙沙的笔声。春杏与秋云两个站在一边看,原本只是好奇的脸上逐渐的布满了,惊艳,赞叹,崇拜等各种神色。更是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到徐明锦。

不知道过去多久,徐明锦满意的停笔。

呈现在春杏与秋云面前的,是一副从来没有见过的荷花图。

春杏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画,跟以往大不相同,虽颜色单调,却能栩栩如生的将荷花一里一毫都描绘的细致入微。她虽心下奇怪,但却聪明的闭了嘴巴没有问。秋云也同样没有支声。

“小姐,这,这个能绣出来吗?”秋云观图后疑惑的道。“能,肯定能。”徐明锦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绣出来比这个好看一万倍。”毕竟,她只是用碳笔用素描手法画出来而已。又没有上色。徐明锦其实还少了一道工序,那就是题词。但是,叫她用毛笔字题词那就是想把这副画毁了。她并不会写毛笔字。她忽然发现,她应该做的一件事了,那就是练毛笔字。这画的题词,她想了想,就叫母亲来题吧,母亲原本也是世家大族里的小姐,这字应该写的不错的。

徐明锦道:“呆会再改改。”她画画总是习惯画好后看一遍就修改一遍。不记得哪个大师说过,好画不是画出来的,而是修改出来的。徐明锦伸了下胳膊,这才发现脖子后头酸痛酸痛的。叫两个小丫头给捶了捶,闭着眼感叹着这种享受,在现代可是很少有这种机会的。

徐明锦觉得饿了,正准备叫春杏去厨房端点吃的。就看到曼紫端着放着食物的托盘进来。徐明锦立刻闻到一股扑鼻的饭菜香。

“锦儿,这个真的是你画的?”樊夫人温柔的问。

徐明锦点点头道:“恩。”樊夫人伸出一支纤钎玉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欣喜的道:“我家锦儿长大了。”徐明锦指着画右上角空白的地方道:“母亲,这里,你帮我填这几句诗。”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张素筏展开,樊夫人低头看去,只见上头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她笑者着摇摇头,道:“锦儿还是不爱练字。”徐明锦羞红了脸,心道,“原来我那前身不爱练字,这倒免了我的解释,想来,我那前身以前也学过画的。看她都不觉得奇怪。”樊夫人待看清那素筏上的字,不由激动的一把抓着徐明锦的手,颤抖着声音道:“锦儿,这,这是你写的诗?”

却原来那素筏上写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徐明锦很想点头,但是,却不想冒认他人作品,于是道:“女儿是从书中看到的。”她书房中的书都是《女戒》,《女策》之类的书,她从没翻动过,只瞟了一眼发现是这类书后就束之高阁了。这会子这么说,心里实是害怕会穿帮。但庆幸的是,樊夫人闻言后,只是略显失望,却没有怀疑。拿着那素筏,用毛笔一笔一画的将那几句诗题了上去。徐明锦舒了一口气。

都说观其字如观其人。看了樊夫人的字,徐明锦却开始怀疑这句话了。原因无它,只因樊夫人这一手字大气磅礴,气势冲云天。

徐明锦看的都呆了。

“好了。拿去吧。”樊夫人等画上墨迹干掉,才将之递给徐明锦。

“母亲,以后您每天教锦儿练字可好?”徐明锦眼巴巴的瞧着樊夫人。只见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娘的锦儿终于知道上进了,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教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徐明锦异常高兴,自己刚想练字,正愁没人教自己。立马就发现身边就潜藏着一个写字高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说做就做。徐明锦立刻缠着樊夫人教她练字。樊夫人宠腻的摸摸她的脑袋。

从徐夫人处回来后,她画了一张图递给春杏,吩咐道:“你拿着它出府,找个木匠把这上的东西做出来。”春杏应了声是,双手接过,好奇的看了一眼,道:“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徐明锦看着好奇宝宝似的春杏,笑了笑,道:“你别问了,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见徐明锦不愿多说,春杏行了一礼,拿着图纸出去了。

徐明锦对侍立在一旁的秋云道:“秋云,嬷嬷什么时候回来?”徐明锦口中的嬷嬷指的是,上个月回老家探病未归的许嬷嬷,她是这具身体的奶嬷嬷。

“回小姐,明天是许嬷嬷当值的日子,她最多今天下午就回府了。”秋云道:“小姐,可是有事吩咐?”

徐明锦摇摇头,道:“没事,你来替我磨墨。”说完,拿出从樊夫人那里拿来的字帖仔细端详,房间里一时只听见秋云磨墨的声音。

徐明锦前世的时候,曾照着名人字帖虎头蛇尾的练过几天钢笔字。于毛笔字,这是第一次接触。她回想着刚刚在樊夫人房里,樊夫人手把着手教她的情景,“写字的时候,态度要认真。要身正,笔正,心正!”樊夫人的话尤在耳边,她忙端正心态,气定心神,手下一笔一画的写着。

她临摹的是一首哀怨的情诗:相离徒有相逢梦,门外马蹄尘已动。怨歌留待醉时听,远目不堪空际送。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人生无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徐明锦手中的几张字帖,几乎都是类似的情诗。当时樊夫人是从枕头边一个小盒子里拿出来给她的。看的出来那是她很珍视的东西。徐明锦想象的到多少个寒冷寂寞的深夜,樊夫人独倚箱笼。枯坐到天明。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就忍不住心疼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更恨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此生无缘再见最好,如能再见,她誓必替母亲讨回公道。但她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所以,现下,她更心疼她母亲。虽然现下她对樊夫人的感情并不深厚。但她想,在其位谋其政。她用了她女儿的身子,就应该将樊夫人当作亲生母亲来待。

不之不觉间,竟已经写满了一大张纸。徐明锦念着那首诗,心道:母亲一定以为她还小,不能看懂,所以才拿给她临摹的。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已经了解了她的心思了。

徐明锦停笔,端详自己写的字,说实话,还不如前世自己写的钢笔字好看。她并不气馁,这一世,她才十一岁,一切都还来的及。

又写了两大张,徐明锦才停笔。

忽有小丫头来报,许嬷嬷已经回来了,已过二门正朝静园赶来。徐明锦大喜过望。不是说最早下午回来吗?怎么这会子还不到晌午就回来了?她从春杏口中得知,许嬷嬷老家地处江南,她从小在绣庄里干活,一手绣活那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许嬷嬷嫁了人以后才展转到了樊家做樊夫人的奶娘。樊夫人有了明锦后,她就去伺候明锦了。可以说许嬷嬷是最了解徐明锦的了,但她不怕被许嬷嬷怀疑,毕竟,她是真正疼爱明锦的人之一。

叫秋云将桌上东西收了,她往书房外走去,穿过连廊,还未走到正屋,就看见院子门口进来一个五十来岁年纪,鬓染白发但浑身上下干净整洁的老嬷嬷。这应该就是许嬷嬷了。她顿住脚。只见许嬷嬷一见她就双眼含泪,急着奔走几步来到她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才忧心忡忡道:“老奴才走一个月,小姐就瘦成这样了!这些个小丫头,一定没有好好伺候你,得罚!”

徐明锦笑着拉住许嬷嬷的手,道:“嬷嬷,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们都很尽心尽力。”说着,含笑望了侍立在一旁的几个丫头一眼。许嬷嬷这才收起怒容。复又担忧的对徐明锦道:“小姐你太瘦了,得多吃些补补。”

徐明锦不置可否。

许嬷嬷乐呵呵执着徐明锦的右手,一起进到屋子里。徐明锦对秋云吩咐道:“去给许嬷嬷倒杯茶来,她一定渴了。”话落,却发现秋云已经倒了一杯浓浓的茶递了过来。许嬷嬷伸手接了。秋云就笑着对许嬷嬷道:“嬷嬷不知,小姐已经念叨了您一上午了!您要是不回来,奴婢的耳朵就该长茧了!”

许嬷嬷呵呵笑了。又道:“秋云,去厨房看看午饭得了没有。”秋云忙领命去了。

许嬷嬷这才一脸凝重的道:“小姐,你生病的事,还有府外的流言,奴婢一回府就听说了。可是真的?”

徐明锦点点头。

许嬷嬷恨恨的道:“这些个长嘴长舌的贱坯子,真该拔了舌头赶出府去!”

“嬷嬷,不是从府里传出去的。”徐明锦平静的道:“这次父亲回来看我们,被那边府里的知道了。”许嬷嬷闻言愣住了。半响,方道:“老爷可曾说过接夫人与小姐少爷回去?”徐明锦道:“嬷嬷,不管说没说,如今我们还住在这里,那边的,早就上京了。”

许嬷嬷脸上显出隐忍的悲伤,道:“我可怜的夫人!”徐明锦神色凝重,道:“嬷嬷,车到山前必有路。”

看着神情坚定的徐明锦,许嬷嬷慢慢平静下来。

“嬷嬷赶了十来天的路,想必已经累极。下去好好休息几天再来伺候吧。”闻言,许嬷嬷深深看了徐明锦一眼,面上似悲似喜。点点头去了。

春杏已经回来了。对徐明锦道:“奴婢出府,找了自小就认识的张栓子,他如今在铺子里当学徒,也稍微会一点木匠活。奴婢将图纸给他,他看了后说自己就能做。奴婢就回来了。”说完,一脸担忧的看着徐明锦,生怕她怪罪自己自做主张。谁知,徐明锦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半响,方道:“从小认识?青梅竹马?”春杏脸轰的一下烧红了,嗔道:“小姐!”徐明锦呵呵笑了一下,欣赏够了春杏的窘态。方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做好?”春杏抿着嘴唇小声道:“他说明天就能做好。”徐明锦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促狭的道:“他,是谁呀?”只听春杏尖叫一声,“小姐!”,低着头就冲了出去。迎面撞上拎着食盒进来的秋云,她见春杏低着头朝她奔来,想躲已经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在春杏的身体将要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忙眼疾手快的闪到一旁去了。手中紧紧的护着食盒。惊出了一脑袋的汗,她先查看,食盒,见安然无恙,这才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不满的对春杏道:“你撞了我事小,但你不该连小姐的食盒一起撞。你撞翻了小姐的食盒,小姐就要饿肚子,饿了肚子就会心情不好,小姐心情不好夫人就会跟着心情不好,夫人心情不好,就会发火,这样,一府的人都会跟着遭殃!你看看你,连累了一府的下人。”

春杏早在撞人时就已经不知所措的站住了。听闻此言,一张脸忽红忽绿的。

徐明锦绝倒。她才发现秋云还有这么唐僧的时候。

“好了,秋云别怪她了。”徐明锦忍着笑意,对秋云道:“快把食盒拿来,我饿了。”复又道:“你们的吃食端来了没?”秋云点点头道:“奴婢是和曼紫一起去厨房端食盒的。奴婢们的已经在外次间放着了。”徐明锦点点头,本想让几个丫鬟将吃食端了来与她一起吃,但看了看春杏那红晕未消的脸,恐怕她这会子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于是等秋云摆好饭后,就叫她俩一块出去吃饭。

“小姐,奴婢等伺候您吃了饭,再去吃吧。”秋云道。徐明锦冲她挥挥手,道:“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两人这才退下去了。

吃过饭,徐明锦去右次间的书房练字去了。直练了两个小时才作罢。晚饭之后,徐明锦又要去练字,春杏道:“小姐,您用功也不是这样用的,还是洗漱洗漱早早歇了,明儿一早再写吧!”徐明锦想了一想,道:“好吧。”她想起前世自己眼睛近视五百多度完全是自己不要命的看书造成的。而且,前世自己就是十一二岁的时候近视的。现在可不能重蹈覆辙。

一夜无话。

隔天,一大早徐明锦去给樊夫人请安的时时候。发现樊夫人病了,卧床不起。

徐明锦担忧极了,樊夫人反而吃力的安慰她道:“锦儿不用担心,我无事的。”徐明锦看着她一张脸毫无血色,神情萎靡不振的样子,反而更担忧了。

“大夫来了!”樊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跑进来道。“快请进来”。徐明锦扬声道。这一幕和她醒来那一幕是何其相似。只不过角色互换了而已。

进来的还是上次给她诊脉的刘大夫。徐明锦避在屏风后,看者他给樊夫人诊脉。心里感慨万分。

刘大夫这一诊脉,就诊了快一柱香时间,他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徐明锦也越来越紧张,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夫人,您这病,在下实在诊不出何因,请恕老朽无能。”刘大夫叹了一口气,无不遗憾的道:“夫人,您的脉象是正常的。”

徐明锦的心沉了沉。

送走刘大夫,徐明锦还未开口,就听樊夫人虚弱的道:“锦儿,你答应娘一件事。”

“娘,您说,女儿答应你。”徐明锦毫不犹豫的道。

樊夫人努力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惨淡无比,看的徐明锦揪心不已。樊夫人轻咳了几声,这才道:“明天就是初十了,娘这些年每月初十,都会去城外的白云庵替你死去的外祖父外祖母烧几柱香。明天,咳,明天娘大概去不了了,锦儿,明天你替我去可好?”樊夫人期待的看着徐明锦。复又紧张的道:“锦儿,娘知道你不愿出门,就这一次,行吗?”

徐明锦原本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说的这么严重,她以为是要将弟弟托孤给她了呢!她很想大声的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但她不敢。于是,她郑重其事的道:“娘,女儿答应您。”

樊夫人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又道:“许嬷嬷不是回来了吗?明天叫她陪你去。”

徐明锦点点头。她一定会想到办法治好娘的病的。

次日,却是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樊夫人的病情略有好转。

静园里,春杏正在给妆台前的徐明锦梳头。许嬷嬷正忙不迭的收拾着东西。徐明锦看着许嬷嬷收拾出的大包小包的行李,诧异的道:“去上个香而已,收拾这么多行李做什么?”许嬷嬷道:“小姐有所不知,那白云庵离咱们柳城有半日的路程,一天之内赶不回来的。要在那里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再回来。”徐明锦一听,觉得无聊透极,本来她对上香就不甚热衷,再加之担忧樊夫人的病。这次是母亲求了她,不得已她才去的。现在居然还要在那里过夜,她觉得头有些大。

“小姐,梳个什么发型好呢?”春杏拿着梳子问。

“随便。”徐明锦懒懒道。

“那我给小姐梳个双环髻。”春杏不厌其烦的道:“小姐,你不要不高兴嘛,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徐明锦从鼻子里恩了一声算做回答。

“小姐,穿这件衣服可好?”秋云将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在徐明锦面前抖开。

徐明锦瞟了一眼,道:“穿那个会不会冷?”秋云闻言,笑道:“不会,如果小姐怕冷的话,那再在外面穿那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可好?”徐明锦这才满意的点头。

收拾停当,徐明锦站在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前看着自己。

犹记得五天前,她醒来跌跌撞撞的站在这里的情景,她恍惚起来。感觉这一切恍若隔梦。尤其是看着镜子里那张光彩夺目的面孔,越发的不真实。忍不住又伸手去摸。春杏却嫌她的手将她好容易涂好的胭脂蹭掉,忙将她又按到椅子上坐下来,小心翼翼的补起妆来。徐明锦转动眼珠,看着正捧着一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笑的开怀的秋云。与忙着招呼丫头往外搬行李的许嬷嬷,感受着粉扑在脸上柔弱似风的转动。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就像一个一触即破的泡沫。

一直到出了屋子,出了院门,出府上到马车里,徐明锦这阵恍惚才缓过尽劲。而且她觉得并不是自己担忧,樊夫人的病就能好的。与其担忧,不如放开心,明天回去就好好查查,樊夫人的病突如其来,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跟京城那边有关系?想了一会,又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先放在一边。好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辜负这大好春光吧?

马车摇晃着朝前奔去,车子里,徐明锦一改刚才的颓废,重新变得精神焕发起来。她伸手掀开窗帘一角,还来不及看什么,就被许嬷嬷制止了。她不明所以,许嬷嬷不赞同的道:“小姐,外人看到了,会说你举止轻浮。”徐明锦道:“嬷嬷,如今正是山花烂漫时,好容易出来一趟,不好好欣赏一番,岂不是可惜?”许嬷嬷笑道:“小姐要赏景致,也并非不可,待出了城,人烟稀少时再看罢。”

徐明锦点点头,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出声。一旁春杏与秋云见了,就笑道:“小姐要赏花,白云庵里就有一大片桃花林,因每年花期都很晚,这时候还没有败呢!”

徐明锦惊喜的问道:“真的?”俩人拼命点头,抢着道:“往年这时候,夫人去百云庵时,也曾赏过桃花。我们听夫人身边的冬喜讲的。”秋云又道:“往年只有我们艳羡别人的,如今,终于轮到别人艳羡我们了。”徐明锦笑着打趣道:“看来今天,就为了你们两个小丫鬟,我都应该去那桃花林观赏一番不可。”秋云与春杏对看一眼,春杏道:“分明是小姐想去,却拿我们两个做由头。”徐明锦道:“好了,别争了,到时候带着你们俩去就是了。”两人分明有话要说,却因为徐明锦的话,只得咽回去了。

徐明锦看着两人闷闷的脸色,终于开心的笑了。

这时,许嬷嬷道:“小姐,已经出城了。”闻言,徐明锦连忙掀开窗帘,抬眼去望,只见马车行驶在一条山间小路上,道旁郁郁葱葱的,间或开着一些粉的,紫的,黄的,小小的野花。别有一番情趣,眼光抬高,不远处几座小小的山头并列着,远远的看到几团淡粉色的烟霞。不由的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句赞呵:“好诗!”徐明锦惊了一下。就看到一个少年骑着匹健壮的黑马从窗前驰过。在经过时,侧眸看她。却刚好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交接的瞬间,电光火石。

徐明锦觉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任谁对上这么一张美的惨绝人寰的脸,都会失神半天的。徐明锦也不例外。她正失神的时候,少年冲他微微咧嘴一笑,打马过去了。徐明锦立刻知道了过去看到的,形容人一笑天地都会失色是什么意思了。因为这就是。

春杏担心的道:“小姐。你没事吧?”徐明锦摇摇头。她还没从这么强烈的视觉刺激中回过神来。我的乖乖,那人长的太妖孽了。

许嬷嬷懊悔的道:“都怪老奴,要不是老奴提醒小姐你出城了,你就不会掀起帘子看,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唉。瞧我这张嘴,委实该打!”说着,伸出右手朝脸上煽去,徐明锦忙一把抓住。劝道:“嬷嬷,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这样岂不是叫我寝食难安吗!再说,不就是被看了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许嬷嬷这才做罢。

接下来,徐明锦失了再看景致的兴趣,只安静的坐着。

一路无话。

晌午十分。马车到了白云庵。

白云庵坐落在柳城西边十几里路的一座云顶峰上,规模不小。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庵堂,香火盛隆。每逢初一至十五正是香客云集的时候。车子到达门口。徐明锦下了马车,还未好好观赏一下这古代的庵堂,就被许嬷嬷指引着去了偏殿,一个小尼姑迎上前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然后对许嬷嬷道:“施主万安。有一阵子没有陪着樊夫人来上香了,如今身子可好?”许嬷嬷道:“老奴身子硬朗着呢!只可惜我家夫人病了。今次,我是陪着我家小姐来上香的。”小尼姑闻言,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口中道:“徐施主,请跟我来。”引着众人进了供奉着徐明锦外祖的大殿,看着徐明锦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香。道:“贫尼带各位去后厢房歇息。”领着她们出了大殿,朝后厢房走去。

“贫尼奉劝各位,无事的话,请勿乱走动。”小尼姑一边,走一边道。

徐明锦闻言,灵机一动,问道:“敢问小师傅,庵中可曾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说着,冲春杏使个眼色。

春杏领会,忙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小尼姑手里。见她不曾推拒,徐明锦就知道有门。

“了尘大师这会子正会客平熙王妃。”小尼姑将她们带至厢房,伸手朝西一指,“就在那边。”然后道:“请施主千万勿胡乱走动,以免惹祸上身。贫尼告退。”说完,弓身退出去了。

徐明锦派许嬷嬷去打探一番。回房间时忍不住转头去瞧,发现那边果真已经戒严,一路之上都有重兵把手。徐明锦进了厢房,靠在塌上沉思。

不一会儿,许嬷嬷就回来了,一脸疑惑的道:“回小姐,老奴去打探,那边厢房门口都有重兵把守,进去不得。庵里的小师傅,对平熙王妃因何来上香闭口不谈。”徐明锦闻言,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就不要打探别人的隐私了,小心一些,不要与那边碰上,反正我们只呆一天。”说完,看着两小丫鬟,笑眯眯的道:“这会子吃了茶,好生歇息一番,待吃过斋饭,咱们去桃花林逛逛,再顺便消消食。”徐明锦觉得,只要她不去上赶着去巴结那些贵人,各过各的,就会相安无事。当然,她也不会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只窝在这厢房中,该看的桃花还是要看的。

因此,到了申时,徐明锦就兴致高昂的带着春杏与秋云直奔桃花林而去了。

徐明锦还未走到,离园子尚有一段距离时,就看到了那仿佛如天上落下的云霞般的桃花林,如烟似雾。鼻端就仿佛已经嗅到了桃花所散发出的阵阵清新,沁人心脾。这桃花还真如传言的那样花期较晚。此时,正是开的灿烂的时候。徐明锦走近,赞美一番道:“还算不虚此行。”又转头对许嬷嬷道:“不知这庵里可有规定,我爱这花爱的紧,可否剪几支回房?”

许嬷嬷因此笑道:“几支桃花而已,小姐想要,老奴这就去摘。庵里是允的。”徐明锦摇摇头,道:“哪用的着您老人家,叫两个小丫头去摘即可。只是,未带剪刀,许嬷嬷回去一趟去拿可好?”许嬷嬷应了,嘱咐徐明锦一番别走太远就去了。徐明锦与春杏秋云慢慢的步入桃花林,观赏起来。

“小姐,将这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披上可好?”秋云指着她随身携带的包袱道。

“我还不曾觉着冷,先不穿吧。”徐明锦回头看了秋云一眼,从醒来到现在,秋云一直是这副恭敬得体的样子,照顾她起来体贴入微,又善解人意,虽没有春杏跟她的时间长。但已逐渐得到自己的信任。

“是,小姐。”秋云放开了正要解披风包袱的手。又将它背好。

徐明锦正欣赏着,却见春杏指着一支生有几道分枝,看起来姿态态甚美的桃花对徐明锦道:“小姐快看,这支怎样?剪了回去吧?”春杏笑容灿烂,神态娇憨。映着桃花,这副情景让徐明锦一时想起人比花娇这个词语。又想起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句诗来。春杏的容貌在众丫头里是拔尖的。徐明锦心道:不知以后会便宜哪个龟孙子?想道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徐明锦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春杏疑惑,她只说了一句话,小姐怎么笑的这么,这么,花痴呢?春杏很不想这么形容她家小姐。可她家小姐的花痴样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一直盯着她瞧,盯的她都不好意思了?小姐怎么还盯着?咦,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了?春杏想:小姐这副见鬼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吧?等等,见鬼?春杏好似明白什么,立刻转头。

身后轩辕启誓正笑容满面的看者目瞪口呆的徐明锦。

春杏尖叫一声:“这,这不是,这不是——早上从马车旁经过的,那位公子?”春杏连忙退后,跟秋云一起跑到徐明锦跟前,张开双手挡着徐明锦,对轩辕启誓厉声喝道:“登徒子!你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轩辕启誓不理会恶狠狠瞪着他的秋云春杏,笑眯眯的对徐明锦道:“我们又见面了!小姐,在下轩辕启誓。”徐明锦面容抽了抽,正想回答,轩辕启誓就彬彬有礼的道:“小姐,你的桃花掉了。”说着伸手递过来一枝桃花。

徐明锦只觉天雷滚滚。她想起在现代时看的一则笑话,说的是一个女生走在路上,对面一个男生想跟她搭讪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对她说:“小姐,你的砖掉了。”与这情景简直如出一辙啊!如果说想雷她的话,那轩辕启誓已经成功了。可惜的是,那笑话却没有下文,不然她一定会反雷他一把。

徐明锦道:“是你的桃花。”许嬷嬷的剪子都还没取来呢。

“不,是你的桃花。”轩辕启誓纠正道。

“是你的桃花。”徐明锦有些不耐烦。

“你的桃花。”轩辕启誓坚持。

“好吧,我的桃花。”徐明锦飞快的道。伸手一把将那枝桃花抓过来,道:“你可以走了。”

她被雷倒了!刚才的对话让她想起《爱情公寓》里张伟跟语墨的台词,以及那句恶心人的:我的益达。这货不会也是穿来的吧?徐明锦疑惑的看着轩辕启誓。

轩辕启誓却被她粗鲁的动作惊了一下,似是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女子。吃惊的看了她一眼。

徐明锦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轩辕启誓赞叹道:“好诗,小姐好才华。只是为何只有两句?下文呢?”

徐明锦只是为了试探她才念诗的。见他只是不停的赞叹自己,无不遗憾的心道:原来这货不是。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走了。”

轩辕启誓奇怪道:“在下才刚来,还没有好好欣赏这桃林的风光,怎么可以无功而返呢。”

徐明锦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拼命的对自己说:我不生气,我不生气……默念三遍,睁开眼睛,已是笑颜如花:“你不走,我走。”花也不赏了,带着秋云春杏疾风似的转身就走。

身后轩辕启誓喊道:“你怎么不赏了呢?你不是才来吗?哎,别走那么快呀!在下还未知小姐方名……”

徐明锦走的更快了,简直箭步如飞。

春杏与秋云跟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小姐,你慢点,快要到厢房了,奔这么快,别人看到不好。”隐含的意思是您这样子太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这是春杏的潜台词。徐明锦听懂了,这才停下来。待她俩追上来,才莲步轻移的慢走。

这时,许嬷嬷拿着剪子从厢房赶到这里,两下里一碰头,许嬷嬷疑惑的道:“正赏的好好的,怎么回来了?”徐明锦愤愤的道:“碰见一只猪,大刹风景。”猪?许嬷嬷听的一头雾水,但此时却不便说什么,便随着徐明锦一道回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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