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骑奴卫青（二）

2018-04-15 作者： 流云笺

第一十章骑奴卫青（二）

有一次，我随兄长去甘泉宫做些差役，遇到一个钳徒对我说他善给人看相，还非要给我看相，胡说什么我是贵人，将来官至封侯，我当然不信他的满口胡诌，就笑话他说：“我生来就是奴隶的命，能不受主母兄长的苔挞辱骂足矣，哪敢奢望什么封侯呢?谁知这钳徒对我又说了一句话，叫我记了一辈子，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了？他对我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注定是奴隶，那你就一辈子只能当个奴隶了，面相就是再贵也没用了……”后来我想办法回到母亲身边生活，还跟人学了武艺，去病你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吗？一个人出生的时候，不能选择他的出身，但一个人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取决于他的出身，更加不取决于别人如何看待他，而是取决于这个人他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Www.Pinwenba.Com 吧还要看他有没有勇气和毅力去努力坚持自己的梦想，使自己最终成为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你懂我意思了吗？”

去病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情绪似乎好转很多，过了一会去病才开口说：“舅，我觉得那个钳徒不是信口雌黄，我相信他给你看的相，将来你一定能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了不起的事业。”

卫青一听就笑了，正要反驳他，忽然听到什么东西被碰翻，响了一下，两人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时，却原来是平阳公主不知什么时候躲在柱子后面，不小心撞翻了刚才去病砍落到地下的一具马鞍，甥舅俩刚才只顾说话，却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去病一见公主，心说糟了，都怪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公主会亲自到马厩来，现在他把马厩搞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公主定会怪罪卫青，都是自己连累了舅舅。谁知公主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对卫青说：“君侯身上又不好了，你挑选咱们最快的马，驾上车去请西安门外的淳于太医，要快快的……”说着又给了卫青一锭马蹄金，卫青忙备好马驾车而去，等卫青送给平阳侯看完病的太医回府再返回的时候，早已过了掌灯时分，卫青找到公主，要归还打赏太医剩下的金，公主却说：“不用还了，你也辛苦了，就算赏给你的”

卫青不明所以的回道：“可是公主，还剩不少呢！这么多赏赐卫青受之有愧……”

谁知公主不由分说的打断他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还有马厩我已另外派人收拾过了，明早也不用你早起喂马，你就歇一日吧，后日你再上来。”

卫青觉得公主今天有些怪怪的，不单没有怪罪去病搞乱了马厩，反而对自己格外加恩，实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公主不容分说的样子令他不敢违逆，只得收下多余的金退下了。

这里霍去病被母亲早早催促上榻睡觉，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天他经历的一切像画儿上的图景一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先是同曹襄的蹴鞠大战，然后是那些如鬼魅般出没的幻影武士，接着是偶遇霍仲孺却又与之失之交臂，最后是卫青对他即严格又慈爱的谆谆教诲，霍去病开始在脑海中幻想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模样，如果自己也和别的孩子一样，生下来就在父亲身边，那么他又会怎样教导自己？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慢慢塑出了一个生动的父亲的形象，一点也不像霍仲孺的样子，那个人，他身材即高大又健壮，肩膀像山一样厚重，待自己宽厚慈爱又严格教诲，霍去病感到从未有过的欣喜，迫切的想要亲近那个人，但当他凑近那个人的脸一看，发现那父亲的形象竟然和卫青长的一模一样，霍去病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那张酷似卫青的脸被一阵马蹄扬起的烟尘掩埋，一大群身着戎装的甲胄武士骑着战马挥舞着剑戟，雄赳赳的奔腾而来，那气势足以撼动山河，令人魂摧胆裂，这一次，他们不再像是幻像那么虚无，而像是真的有血有肉的武士卷土而来，霍去病只觉得那一股强大的气流又再度向他碾压过来，似要将他踏在滚滚的铁蹄之下，踏成齑粉肉酱，去病极度惊恐，大喊一声，猛的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满头冷汗，心悸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却原来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第二日卫青早起无事，因想到去病近日迷上蹴鞠，天天踢毬，不是衣服扯裂了，就是鞋履破了个大洞，便出门到市上用昨晚平阳公主的赏赐给去病买了一身衣料和一双新靴子给卫少皃送去，一进屋，却看见少皃满面愁容坐在霍去病的榻边，去病躺在卧榻上高烧不起，卫青把衣料和靴子交给少皃，忙亲自过来看视，见去病果然病的不轻，还以为是自己昨天傍晚训导去病太严厉了，把他逼的太紧都逼出病来了，心里不免暗自后悔，忙问少皃请大夫了没有，少皃道：“他古怪着呢，不叫请大夫，昨天夜里，他一连几次从梦中惊醒，每次醒来都大喊大叫的，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去他屋里探视，问他他什么都不肯说，也不知是梦见什么了，早起就开始发热，我要请大夫，他又死活不让请，问他为什么，又是死都不张口，这孩子，又冷又倔，谁都猜不透他，到底像谁啊？”

卫青听得这样说也感到十分诧异，不知去病是怎么了，只听少皃又淌眼抹泪的道：“这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自小又多病多灾，所以才给他取名叫去病，后来跟着你习武这几年，才慢慢的强健起来，现在他又不知道在外面撞客着什么了，病的这样蹊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如今子夫又去了，我们娘儿俩就只有靠你了……”

卫青忙安慰姐姐，叫她不要忧心，又忙着张罗给去病请医抓药。正忙乱间，忽见门外一个小僮倾着身子往屋里探视，一看却是曹襄的贴身家僮，卫青忙让进屋里，家僮道：“少主人让我来看看霍去病到底病了没有？”说着家僮走到去病榻前，细细的看了一回，发现霍去病早就昏迷不醒，烧的满脸飞红、嘴唇干裂，还不住的打摆子，又摸摸霍去病的额头，亦是滚烫滚烫的。

卫青还要让座，家僮说还要回复少主便走了，留下一脸纳闷的卫青，想不通高高在上的少主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去病的病情来了。

曹襄正斜靠在榻上无所事事，家僮来报，说亲眼看见霍去病确是病的不轻，曹襄一翻身坐了起来道：“真的病了？”正自寻思，忽听有人来报，说是淮南王翁主过平阳公主府造访，曹襄一听，站起来抬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