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为此专门请教了匈奴王子於丹。闻名遐迩的匈奴王子,于景帝年间投奔汉朝,皇帝破格封为安陵侯,食邑一千五百户。於丹和卫青早已是老相识,对于卫青的虚心请教,於丹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惜的是,虽然於丹自小在匈奴长大,熟悉匈奴军队的一切,但是,对于骑射的技巧而言,於丹也不能说出其中的关键。对于一个匈奴人来说,骑马射箭仿佛就是天生的本领一样,至于纵马驰骋,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对于匈奴人来说,打仗就是生存,生存就是要烧杀抢掠。
於丹出身贵族,却和其他匈奴人一样,从小接受残酷的训练,稍大一点,就跟在成年人后面开始了征伐生活,在他的记忆中,匈奴人的战争几乎不断,大到各个部落,小到家族之间,为了草场,牛羊,一件猎物,甚至一言不合,匈奴人都可以大打出手,匈奴人中,少年是未来,所以还能得到基本的照顾,而老者,则被弃如敝屣,苟延残喘。
匈奴人的争斗,保持着最天然最原始的规律:弱肉强食,强者可以剥夺弱者的一切,包括财产和妻妾,失败者不但要失去生命,还要累及家人。所以,这种争斗是严酷的,正是因为如此残酷,所以养成了匈奴人凶残、好斗,欺软怕硬的特性。他们自诩为狼,崇尚狼的凶残,狡猾和暴力,他们认为弱者理所当然应该成为猎物,那怕是同族之间,也丝毫没有同情和怜悯。自古以来,文明社会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对狼的厌恶和畏惧,匈奴人,也像狼群一样让其比邻而居的汉人感到恐惧。
狼群作战,也没有什么严格的章法,一旦占优势,就一拥而上,一旦战况不妙,自然一哄而散。
於丹并没有带给卫青特别有用的信息,不过他的话更加坚定了卫青抗击匈奴人的决心。卫青虽然出身卑贱,却明白道理,大汉的文教礼仪,富庶安宁,每个人的生活,都要远远超过野蛮落后的匈奴,所以,为了保护这种文明,必须要打败匈奴,要是让草原上自诩为狼的强盗打到中原,那不但是汉人末日,也是文明悲哀,从上古至今,华夏的先人们创造了灿烂辉煌的文明,建立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伦,秩序,礼教文明,保住它,将是整个人类的胜利。
皇帝自小接受过完备的军事教育,但对于一支需要面临新敌人军队,而是一筹莫展,能在汉地攻城略地的精锐汉军,面对剽悍的匈奴骑兵,如何自保并给敌人予以打击?这是一个长期困扰中原各个朝代军事将领和决策者的问题。皇帝求教于声威如日中天的李广将军,结果并不能让他满意。
李广还是摆脱不了旧时汉军的战略思维,提出诸多建议和要求,皇帝听来毫无新意,而且都是徒劳无功。数十年来,汉军一直就是这样做的,但依然在被动挨打,是到了应该换一种新思维的时候了。
基于这种考虑,皇帝给了卫青绝对权力,用心其在南北两军中挑选壮士,扩充到皇帝亲卫建章营中。而建章营中所有骑士,卫青也拥有指挥调度的权力。
三千建章骑士被分成三个对,在纵横上千里的上林苑展开了军事演练。皇帝带着韩嫣、张骞,率领一个千人队,公孙贺和张次公带领第二队,而卫青则和公孙敖、义纵等人带着第三队。
三千人马,在茫茫的上林苑中展开对战,互相追逐,互相设伏,长年累月在野外,风餐露宿,以适应实战的需要。
皇帝带的这一队,更多的是起到奇兵突袭的作用,因为皇帝不能离开未央宫太远、太久,所以对战主要在卫青和公孙贺之间展开。
卫青的人马一旦投入广袤的上林苑,就再也找不到了,卫青大量使用斥候来侦测周围的形式,不断往来穿梭的斥候将四面八方的情报汇聚到领军将领处,以便他作出准确无误的判断。
卫青多年放牧生涯和丛林生活,练成了识路,辩向的本领在这次对决中起到了重要,非但如此,卫青身边的人也受益匪浅,他不遮遮掩掩,将所学所知倾囊相授,很快,一些聪明的军士也都掌握了这些方法,未来,这些人都将士汉军的基层骨干军官,这些技能对整个汉军至关重要。
卫青所辖千人队很快展示出了不同凡响的战斗力,在模拟演练中经常神出鬼没,战胜其他两队,公孙贺和张次公不服,认为是卫青挑选的精锐部队所致,因此,两人交换了部署,异地再战,结局依然,如此反复,公孙贺才心服口服。
皇帝的亲帅的这队人马,多是勋臣贵族之后,多数时候跟随在皇帝身旁,看其他人玩的高兴,也忍不住心痒痒,皇帝索性将所有人马全部给了卫青调配,要其接连数月都待在上林苑中演练,而自己则带着近卫整日在长安四周游猎,有时候一夜驰骋数百里,非但惊扰民众,就连沿途的庄稼也难以幸免,长安郊县的农人深以为苦,却不知是皇帝所为。
刘彻乐此不疲,卫青却有些焦头烂额,建章营骑士是汉军精锐不假,可就是这些精锐部队依然不谙骑射之术,虽然也能纵马驰骋数百里,但是骑艺不敢恭维不说,要在马上作战更是欠缺火候,充其量还只是一支能骑在马背上的步兵。到底如何才能训练出一支具有实战能力,能和匈奴一战的骑兵呢?卫青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