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咳嗽让皇帝的话无法继续,太医赶紧上前,端上汤药,皇帝很艰难的摇摇手,示意不必如此。太后心如刀割,上前紧紧抓住儿子的手。
缓了一阵,皇帝继续说道:“彻儿年幼,军国大事还是要母亲做主,这孩子虽然聪慧,却也莽撞,要是来日他有个行差踏错,母亲要多多包容才是。”
窦太后抹了一把眼泪:“启儿,你放心,我自己的亲孙子,必然会尽心尽力辅佐,刘彻是根好苗子,这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他要有差错,为娘自然会教导之,如果上苍眷顾,让娘多活几年,娘一定为大汉打造一位明君。”
皇帝微微一怔:“母亲,朕有这么多孩子,最为满意的就是这十子刘彻,孩儿以为以刘彻的资质,母亲只需为他在大事上把把关即可,不必亲力亲为,孩儿相信,他比不会另母亲失望。”
窦太后含泪答应。
皇帝刘启:“母亲,儿子此去,也无多大牵挂,唯望母亲保重。”
说完头艰难的转向了刘彻,继续说道:“彻儿,知子莫如父,父皇相信没有看错你,这些年眼见着你一天天长大,是父皇最高兴的事儿,江山只有后继有人,才能代代传承,父皇把天下交给你,是很放心的,父皇要走了,要去很远的地方,要去另一个世界。”
年轻的太子不懂生命的意义,却知道死亡是什么,即将失去父亲这棵大树的庇护,让刘彻感到无限悲凉和绝望,不由得失声痛哭。
刘启叹了口气,艰难地伸手抚摸刘彻的脸颊,说道:“彻儿不必如此悲伤,生老病死本就是天之道法,人力不可抗拒。为父要是走了,你也不用太过伤心。”
刘彻制住哭泣,仔细听父亲说话。皇帝继续说道:“为父对你的一切都放心,今天,只有一句话给你,“人不患其不知,患其为诈也;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也。”为君者,不但要知人、知己,还要知机、知止,我大汉的江山,就交到你手上了,所有的路都要你自己一步步走。”
太子刘彻满含泪水,跪地痛哭不已。
皇帝又将目光投向了皇后和一群儿女:“皇后,朕走了,朕的这些孩子们就要托付给你,你要好生照看他们,不得让他们中的一人受了委屈。”
王皇后也跪倒在地,呜咽着应道:“诺!臣妾谨遵陛下教诲,请陛下放心。”
皇帝的目光依次落在皇子、公主的脸上,看着十几个儿女,突然有了一丝笑意,接着头一歪,一代明君汉景帝就此撒手人寰。
汉景帝刘启,在位的十六年,为人仁慈恭俭,笃信黄老,继承和发扬了父亲汉文帝开创的盛世,延续了清静无为,于民休息的国策,极大地促进了整个社会的稳定发展,海内富庶,国力强盛,为后世之君的文治武功,消灭边患,开疆拓土积累了丰厚的物质基础,让中华民族的文明教化远播四海成为了可能。这个时代,被后世称为“文景之治”。
正当宫中气氛悲伤,都在和皇帝做最后诀别的时候,卫青等人也被禁卫赶出了皇宫。这是长乐卫尉程不识的第一道命令,皇宫内外,清理一切闲杂人等,任凭几人怎么解释,还是不由分说,连人带马全部推搡出门了。
游荡在长安大街上,义纵有些不忿:“这公主也太不仗义了,送她进了宫,就不管我们了。”
卫青:“义兄,公主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要事耽搁了,顾不上我们。再说咱们堂堂七尺男儿,到了京城还怕挨饿受冻不成?公主不来招呼咱们,咱们自己也不能亏待了自己,长安城如此繁华,走,弟兄们,找家酒楼好好乐一乐。”
到了一家气派的酒楼面前,却感觉气氛异常,原本应该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店里,已经不见人影,店家和伙计也在忙着收拾门窗,似乎马上就要关门了,卫青上前问:“店家,这是为何啊?怎么这是要关门了?为什么不做生意了?”
店家神叨叨地压低声音对卫青说:“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吧,宫中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中尉府传令今日起实行宵禁,所有酒楼饭庄从傍晚起都得停业。”
“啊!皇帝驾崩?”众人犹如晴天霹雳,一个个呆如木鸡。店主见此情形,觉得有些怪异,虽说皇帝仁厚,深受国民爱戴,但寻常人等突闻皇帝驾崩,也不至于如此如丧考妣。
其实皇家之事原本与卫青等人也相隔甚远,但是有了和平阳公主的这段交情,自然拉近了许多,这些日子和平阳公主朝夕相处,大家都深深的喜爱和敬重这个没有架子,也不娇气的皇家公主,爱屋及乌,听闻她遭受丧父之痛,自然感同身受。
卫青自幼不在父亲身边,对生父郑季没有什么感情,可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师长都和他相处融洽,他们和他亦师亦友,这种关系大大弥补了生父给他带来的遗憾,让他从小不缺少父爱。当他得知公主丧父,可以想到自小在父亲羽翼下成长的公主该有多么悲痛。
一个男人既是父亲又是皇帝,他的逝去不但给自己的子女也给这个国家带来了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