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勾,天如幕。
马车在山脚下停下,步绾绾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沙哑地说:“你们都不要跟来。”
魔妃知道她难堪,只能原地等着,看着她冲进了山林。
“怎么办呢?林掌柜,你免为其难吧?”
她又扭头看憨憨的林掌柜,这厮和他的原身老杨树一样憨!
“啊,使不得,使不得,蓝华上仙的爱徒,我这小妖怎敢惹指。”
林掌柜使劲摆头。
“头要摆掉了。”
魔妃无奈地说了一句,不再勉强他。
步绾绾独自闯进了林子里,寻着水声去找清凉的泉,想泡进去,让自己冷静冷静。才一天而已,她已经熬得像过了一百年,每一根血管都像被虫子在咬。
一汪小泉汩汩往外冒着清莹的水花,她飞快冲到泉边,几把扒下了衣裙。
双腿,手臂,都被自己拧得青肿不堪,有些地方甚至都掐破了皮,结了血痂。
她跳进水里,把自己狠狠浸着,手指控制不住地往那地方摸去。
草丛里有悉索的声音,魔妃还是担心这丫头,找了过来,那叠药单就压在衣服下,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拖出来,找到了那一页,看着看着,魔妃的眼中涌出了悲哀的泪水。
原来是这样,这丫头才不肯说。
可是,那是她儿子,不过是她的命而已,有何舍不得的,她无法看着这两个孩子受苦了,她只要能让他们两个好好在一起,不再受苦,她做什么都愿意!
她悄悄地把药单塞回去,悄悄摸回马车边上,蹲在石上,仰对看月亮,小声说:
“大王,我可能再也见不着你了,你要保重。”
叶一娘和林掌柜看她突然变得这样悲伤,赶紧过来劝她,魔妃搭起两个小爪,一爪拖住一个,小声说了起来。
叶一娘和林掌柜听着听着,不由得脸色大变,赶紧跪到了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说:
“公主,这怎么行?”
“可以了,反正我也修不成人形了。”魔妃小声地说。
“可这也不见得是真的。”叶一娘苦口婆心地劝她。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一试。何况曼陀罗花茎剧毒,以毒攻毒,这也是对的。”
叶一娘和林掌柜不知再如何劝解,都沉默下来。
“叶一娘,你去把她弄晕,什么办法都可以,然后送我们去云儿那里找洛君瑜,把我化成的水,交给他,就说是绾绾弄来的药,让他把绾绾送云儿身边,别让她遭罪了。”
魔妃交待完,便拱起两只小爪,给两个族人行了个大礼。
二人赶紧又还礼,连磕几个响头。
“去吧。”魔妃眼中有泪,叶一娘也忍不住落泪,匆匆去弄晕了步绾绾,把她抱上了马车。
魔妃坐在步绾绾的身边,看了许久,爪子在她的脸上轻抚片刻,小声说:“可怜的孩子,以后就好了,解了妖毒,他天下第一,自可以给你安全依靠,没人再能欺你。我曾经无情无礼地待你,你却不曾记恨,我只后悔没有早日接纳你成为我家的媳妇,让你白受这么多委屈,等你醒来,希望是风轻云淡,永远和美。”
叶一娘哭出了声,和林掌柜一起跪着,双手捧着一碗泉水,等着她进来。
火已经点了起来,魔妃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碗里,火在碗下狠狠炙烤,曼陀罗花在水里化成了幽黑的花浆。
叶一娘不敢哭太大的声,按着吩咐,把花浆水放进小瓶,和林掌柜一起,护送着步绾绾和解药,直奔帝祈云的大帐。
洛君瑜看着眼前的扳指和净瓶,还在躺在面前的步绾绾,将信将疑。
叶一娘将始末和盘托出,洛君瑜又惊又悲,这是母亲的血,用来救儿子的魂!世间至亲至情,母亲都是第一位的。
洛君瑜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不冒险的话,帝祈云的状态又太疯狂,他这样不要命地撕杀,半魔半人,每天子时都要头疼得翻滚,非要饮血才能平静。洛君瑜怕他也撑不了多久。考虑了良久,他决定冒险,趁帝祈云还在批折子,亲手熬了碗补汤送去,看着他喝下了曼陀罗花浆。
“师兄,以后这种事勿需你亲自动手。”
帝祈云头也不抬,语气冷漠,面上的花纹在烛灯下愈加显得狰狞恐怖。
洛君瑜不好久待,只能先出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只见步绾绾已经醒来,却在榻上不停地扭动着。
“又开始犯了,这是第八天了!”
叶一娘都不敢再把她弄晕,她看着都不忍心。
洛君瑜请二人下去休息,亲手打来泉水,给她擦洗身上的热汗。
“竹子,你要我吧,我好难受,你来,进我里面来。”
步绾绾突然坐起来,急喘着,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放。洛君瑜碰到她那滚烫的肌肤,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回了手。
“别走,竹子,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看,这里,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