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沧澜的呼吸沉了沉,凝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他呢?”
“没人。”
步绾绾笑了笑,放下了画,手指在画上轻轻划了划,指间化出的小凤凰慢悠悠游出来,落在微卷的细长花瓣上,凤尾轻轻垂下,这画顿时像活了一样,在夜沧澜的眼前淡淡地立了起来,山青水秀,光影流动,往事如梦……
“你看,我以前只是一只小凤凰,可我后来是青烟宫主,神仙也要让我三分,妖魔鬼怪更是怕我烈焰加身,我横行四界足有数千年,若不是着了那人的道,不会被臭神仙们以寒冰封住,如今我凤身已醒,我想让谁活,谁就活,想让谁死,谁就死。”
步绾绾捏住凤凰的尾巴,轻轻一提,那凤凰就钻进了画里,定住,如同被她画上一般。
夜沧澜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双瞳里波澜微起。
“夜沧澜,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把你当朋友而已。”
她眼波横来,如春水潋潋,又带着肃杀凌厉,确非他以前见过的嗔笑怒癫的步绾绾。
“好,知道了。”
夜沧澜的眼神寂了寂,肩微微下垮,苦笑一声,转身往外走。
门开,门关,房间里又静了。
微光从窗口透进来,扑到步绾绾面前的宣纸上,她盯着画儿看了好半天,又握着狼毫,在画上添了一名女子,五彩羽裙,抬脚去踢臭竹子的屁股,长发上沾着花草碎叶,裙子飞扬老高,眉目扬笑。
步绾绾放下笔,唇角抿笑。
千年时光幻灭远逝,往事幕幕,依然如同昨日发生一般。
臭竹子叫麟云,本是麟氏魔界最尊贵的魔子,魔宫的继承人。只因修炼未够,所以魔主让他在魔宫外历练。
他溜达了数年,在青烟宫山下遇上了正在山下采野花的步绾绾,二人一言不和,大打一架,被步绾绾戳中了眉心之后,他便死皮赖脸地留在了青烟宫。
“这里风水好,我看中这里了,总有一天灭了你,收你当我的魔宫夫人。”
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卷着步绾绾的长发,傲然地盯着她笑。
说这话时,他正一袭黑袍,虽已千年之岁,却年轻蓬勃得像初出的竹枝,朝气阳刚。阳光落在他的眼中,金灿灿的,如同化开的碎金。
步绾绾轻啐一声,向他伸手:“想留可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留下来,交出买路钱。”
麟云想了想,从腰上拽下鳞凤戒,丢给了她,“那,拿去。”
步绾绾举着戒指看了半天,笑眯眯地套到了手指上,一面转动着,一面往山上走,叨叨着在山上的规矩。
“第一,不能偷看我洗澡,不过我能看你洗。”
麟云顿时黑线满脸――
“第二,不能爬到我的房顶偷看我换衣,不过我可以这样。”
麟云脸微微泛红――
“第三,不能偷溜进我的床底,当然,我也不会这样。”
麟云终于忍不住问她:“谁会这么无聊,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很靠谱了啊,每天都有人这样……”
步绾绾一抬手,麟云这才看到,原来青烟宫里牛鬼蛇神众多,神妖鬼魔,三步一遇,五步一瞪,皆是来占青烟宫主的便宜的。
步绾绾大开青烟宫门,凡上山者,皆要交出宝物一件,由此敛财,收获颇丰,足能建起第二座青烟宫。
“那,你可以随便找地方住,记着我的话,若犯了禁,我可是不客气的。”
步绾绾诡异一笑,那眼神让麟云心里暗自犯起了嘀咕,觉得这根本不是凤凰,而是狡滑的狐狸精。
他没猜错,那不是偶遇,就是步绾绾特地下山找冤大头上山的,他被她相中了,带回来整着玩。
凤凰顽劣,除了被她赏脸叫一声师傅的蓝华上仙,没人能让她服气。
她每天日落之时,一定大摇大摆去后山的雪池里洗澡,褪去五彩裙,走进雪池水,引得不知多少男子就躲在暗处偷看。
其实那只是她的幻影,整个人都被火焰笼罩其中,看不真实,又朦胧地露出玲珑的曲线,诱得一众男子鼻血横流。
她慢慢地沉进水里,又伸展开双臂,掬起水浇往胸前。
明明是一团火,却在碧蓝的水面上飘浮着,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异。那火成了众男人眼里的可恶障碍,于是纷纷悄悄施法,想剥去那火光华烟。
法不是想施就施,别听写书的人乱编,那是件极累人的活儿,又因为各路角色都在暗自用力,各种法术在湖面上相互撕杀抵消,弄得水波乱涌,亮光乱窜,而那火却更加明亮了。
步绾绾放出火凤凰,让它尽情地吞噬着各种法术法力,吃得饱饱的,再发着饭晕,躺在水面上。
这些臭神臭妖,打着来青烟宫讨教的幌子,特地来占她的便宜,尤其是神仙们,一个个又要扮庄重,却尽干不要脸的烂事,步绾绾不整得他们一个月爬不起床,那才叫辜负青烟宫主的美名!
等人们知道上当时,已经一身瘫软,可又不好上前去质问步绾绾,白白让她多得几年法力。天天如此,谁还能是她的对手?她修练的速度,又有谁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