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岱莫见张峰为难,心中也觉过意不去,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若非方圆执意为自己报仇,又怎会着了小人的道,落得今日的下场,于是语气坚定道,“不管怎样,方圆是我的兄弟,他的事从此与我休戚相关,我看今日这所宅子是不能再呆下去,若张管家不嫌弃,请一并到寒舍住下,其他事情待日后方兄弟痊愈再作定夺,不知张管家意下如何?”
祥云轩被封,张峰最担心的便是方圆的归所,而今见林岱莫开口,心中欢喜不已,自是忙不迭答应,不过回头看到方圆的样子,心中却起了迟疑,“林少爷,您看方爷如今的样子,我真担心他……”
方圆身上的伤势相较于当初陆梦笺所经受的不分伯仲,林岱莫虽目不能视,但听张峰的语气,也知大概情形,不由叹了口气,“外面还有官差等着贴封条,若是此时不能将方圆救出去,他便只能被封在这院子里,无食无医岂不等于等死!倒不如先将他移到附近的客栈中,待身体有所恢复,再一同返回石塔村中。”
事已至此,张峰也只得垂头妥协。
出门时,那官差早已等得不耐烦,叉腰站在门口虎虎生威,双点得了林岱莫指点,早已备好一块碎银,不待官差开口便悄悄塞到官差的手中。
官差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林岱莫等人将方圆抬到门口停着的牛车上,守在车上的李大壮早已等得焦虑,生怕林岱莫在那宅中发生什么意外,结果一见方圆的模样,顿时心里一阵酸楚,当初方圆在林家宅院为林岱莫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可没想到那个成日笑呵呵的男子如今却被打成这幅模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就近寻了一家客栈,客栈老板见入住的是一位奄奄一息的病人,打心底不乐意,林岱莫见状,只得又忍痛舍了二两银子,才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装潢简陋的屋舍中。
闻讯离家时,林岱莫几乎带走了家中积攒的所有银钱,自檀木箱中翻出的百两文银再加上陆梦笺进城贩卖精油所得,加起来也不过百两有余,而除去上下打点所用,再加上买药住宿的费用,林岱莫荷包中的银两日渐减少。
所幸方圆经过几日调养,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只是遭了那样的待遇,精神头显然不如从前,只是一味逃避的闭着双眼。
张峰见方圆伤势渐好,再加上林岱莫的难为他也看在眼中,于是合计一番后,连同双点在内四人小心翼翼护送方圆,一路返回了石塔村中。
此时陆梦笺刘妈等人早已等得心神不宁,生怕方圆因此出些意外,庆幸的是纵使输了房子家产,至少人还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而四合院中的众人得了李大壮的消息,一早便守在村口,等着林岱莫的出现,直至日上梢头才见一辆马车慢慢腾腾的往村口走来,而前面则有个小厮风一样的冲了过来,跑到陆梦笺面前时已是气喘吁吁。
“少夫人,少爷和方大爷他们马上就过来,少爷说方大爷受了伤,要单独准备一间房子,里面都用新的被褥。”来者正是双点,方圆遭难后店中的店员个个恨不得同方圆断绝联系,他却死活都不肯离去,非要呆在方圆身边,而林岱莫喜他的伶俐劲,也便将他一并带回家中,这样一来,那原本空荡荡的四合院倒显得不再那样空洞。
陆梦笺掏出帕子塞到双点手中,“看你跑得满头大汗,快擦擦汗,跟刘妈去家里休息一下,喝点绿豆汤去去暑气。方公子的房间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们就放心吧!”
“夫人想得真周到,一会马车就到了,双点还要抬方大爷下车,等在这里就好。”双点手里拿着洁白的帕子,脸上现出尴尬,慌忙将帕子重又塞回陆梦笺手中,一张热的通红的脸此刻全然涨红成了颗大樱桃。
随着马车临近,陆梦笺也不再坚持,刚将帕子收起,便听见马车辘辘的声音临近,立刻抬脚将门口处闪了出来。
张峰率先跳下车,仔细引林岱莫下车后,才又招呼双点将方圆自马车抬下,在陆梦笺的带领下穿过小院,直奔正屋而去。
“林夫人,这恐怕不合适吧?”张峰早先来过这四合小院,自然清楚院中的布局,而陆梦笺所引的方向,正是原本她同林岱莫夫妻二人所居的主卧,而今竟然专门腾出来共方圆居住,张峰不由止住脚步,疑惑地看着陆梦笺。
“这有什么不合适,这间房子采光最好,而且也足够宽敞,平日你们还可以坐在房中陪方公子聊聊天解解闷,正合适!”陆梦笺不由分说便将房门打开,坚定的要求将方圆抬入房中,张峰无奈,只得将方圆轻轻放在布置一新的大床上。
显然床上的所有物事都是崭新的,尤其被褥以新棉花做成,异常松软,而其上则铺了一层麻布制成的床单,在酷夏之时躺在上面也不觉燥热,张峰感觉的看了陆梦笺一眼,对于主家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张峰当初连想都不敢想。
他深知商人的劣根,便是一切以利益为准绳,恰如当日同方圆在酒桌上称兄道弟的几位老板,眼见方圆落魄,甚至连面都不肯露一次。唯有林岱莫,自始至终毫无怨言的一直呆在方圆身边,甚至连一句不满都不曾有过。
患难见真情,也唯有此时,才能看的出一个人的真伪。张峰想到这里,默默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