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六姨娘时,半黎微微皱了下眉,几位姨娘单说外表那是各有千秋,但只论容貌细致,这个六姨娘却是个最美的,瓜子脸,丹凤眼,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肤白似雪,真是个美人儿,可是一举一动却是不见一丝灵气,站在那里更像是个木头美人,站起来幅了幅身就坐下来,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半黎一直在观察着赵元隽脸上的表情,轮到这六姨娘时,他的表情最丰富,先是一顿,眉头微蹩,接着是眸色一动,现出温软的水光,最后是一片平静。
半黎心下暗暗盘算,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个六姨娘也不像是外表这么木头吧,能在美人如江的后宅中,让赵元隽露出这等神色,呵,更是个她该上心的。
七姨娘是不必再见的了,宫老夫人指了指一旁侧立着的几位小姐,笑着说,“这是你的姐妹们,大丫头晚晴,二丫头晚然,三丫头晚菊,都比你大一些,四丫头晚兰比你小一岁,五丫头晚心还只三岁,留在房中未抱出来,一起来见个礼吧。”
半黎笑着施了一礼,说道:“几位姐妹们好。”
几位小姐齐齐回了个礼,笑说着:“半黎妹妹好”。
半黎浅笑着,几个小姐的性情,从这一礼中可见一二,晚晴深沉,晚然傲然,晚菊淡定,晚兰天真,各有各的心思。
未等宫老夫人再发话,晚兰先是靠了过来,亲热的挽着半黎的手,十岁的小女孩笑得天真烂漫,红润的嘴角边,一边一个梨涡,甜甜的说道:“半黎姐姐,你真是漂亮,都说江南水乡出美人,单看姐姐就知道了,这身段举止就跟戏文里的仙女儿一样,以后,我可以常去找姐姐玩吗?”
半黎眼睛霎了霎,面上神色不变,侯门大户果然不一般,十岁的小女孩都是心机深沉,蜜里裹着砒霜,几句话中先点破她是戏子出身,又是句句透着亲近,她要是变了脸色发作了她,到成了她容不得幼女的童言无忌了。
夏半黎浅浅的一笑,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这真是太好了呢,我刚入京,也是孤单的很。妹妹又是这么可爱,半黎若是那仙子,身边就缺了童女童子相伴,现有妹妹的贴心作伴,姐姐也就不愁寂寞无聊了。”
晚兰脸色变了脸,眼中写上了忿恨不甘,她本是仗着年纪小没有人会跟她较真,把半黎那下贱的出身当众说破了,让半黎难看,现在,她倒是把她比作戏子身边打杂逗乐的,丢人的反倒成了她。
晚兰一口气憋在心头,上不上下,脸涨得通红。
晚菊见自己的妹妹出丑,丢给三姨娘一个安心的眼色,也是走上来,拉过晚兰状似呵斥地说道:“你个傻丫头,平日一家人庞着你,就是娇憨劲,心眼儿实在,半黎妹妹还要学习规矩,你怎么好常去打挠她吗?
你都十岁了,平日里的针线功课都顾不过来,还敢贪玩,要是做得不好,祖爷也饶不得你了,哈哈。”
半黎似笑非笑的看向晚菊,真是不会叫的狗更会咬人,看着晚菊娴静温雅,人淡如菊,心思更毒辣,几句话就把她贬低到初学规矩的野丫头里了,连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
听听,人家还是大家闺秀,还要学针线功课,她却还是初入府的奴婢一个待遇,正该好好学规矩呢。
三姨娘果真是会调教,自己出来讨好,留两个小的在这里给她添堵使绊子,回头还可以说是姐妹小性子,温雪心和她这里两边都不得罪,若说是这里面没有她指使纵容,她这回就这么沉得住气,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半黎转了头看向退居她后侧,浅笑着说,“如意,等得空回王府时,请几个宫里的教习嬷嬷,难得晚晴晚兰与我姐妹相投,我总要帮衬一把,咱们大家闺秀,总是管家理事,往来交际为主,哪有针红刺绣上下功夫的,这又不是绣娘,嫁出去都是一品夫人,难道还指着国公小姐们做绣活养家不成。”
如意机伶的幅身,口中答应下来,“小姐,这点小事林管家就办得了,等我回去跟他说一声,回头就送几个宫里的懂规矩的嬷嬷过来。”
半黎暗自点头,果然够机伶,转过头,又是笑着对晚晴说道,“姐姐也不必焦心,半黎还要这在府中长住,规矩管家什么,还要再虚心的向祖母讨教,等得晚晴姐姐和晚兰妹妹,你们二个先学好了针红刺绣,待要想学的时侯,我再安排下去细致的教你们吧。”
管家算个屁!镇国小姐要请就是从宫中请教习嬷嬷,这才够得上派头,一个小屁孩也敢在她眼前卖弄,真是够无聊的了。
晚晴脸上讪讪地,拉紧了晚兰的手,施了一礼,“那,那就谢过半黎妹子了。”
宫老夫人开口了,打断了她们的话,笑眯眯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像是完全没看出她们刚刚的口伐笔讨,唇枪舌剑,“你们姐妹也别刚顾着聊天玩耍,学堂里的哥儿几个,也该放学了,快去看看,让半黎见过了面,今儿就早些开膳,老爷,元隽和半黎这一路上急着赶路,可是吃喝不好,辛苦了。”
赵元隽转过头,看着上首的宫老夫人,笑着说道,“母亲,这一路上,都是半黎照顾着,吃得也好,船上也舒服,并没有受什么累。